九十八的老人出場了，穿著具有民族特色黑底鑲藍條花紋的衣服，身材瘦小，臉上面板像老樹皮一樣皺，但精神卻不差，甩著兩隻手走路，並不需要人扶。
跟在她身邊的是畢福順，律師解釋，老人只會說方言，怕大家聽不懂，由她大孫子在旁解釋。
“我反對。”孫念慈有些急，舉手抗議，“這位老人的孫子畢福順，原是明鳳公司副總，與我當事人此前有爭執，並因此負氣辭職，他親人的證詞不能做數。”
李家明的律師反唇相譏，“秦大奎先生與我當事人也有過節，不也被你們請出做證人了？”
“反對無效。”法官與審判員商議後道，“畢揚氏可以做為本案的證人！”
畢老祖站上證人席，緊抿雙唇，有些下陷的眼睛瞪得溜圓，昂首挺胸，雙手扶著欄杆，如同要去衝鋒打仗，眾人以為她要慷慨陳詞，卻不想她尖聲唱起歌，誰都聽得懂：
“金鎖的山啊，金鎖的河。”
旁聽席上有人應和：“金鎖的山啊，金鎖的河啊——”同樣高亢激昂，尤如二重唱。
蘇瀅轉頭一看，是幾個和畢老祖穿著同類民族服裝的年長男女，從旁聽席的座位上站起來了，都是畢老祖的兒孫。
蘇瀅暗暗著急，難道他們要用一首民歌來證明，養豬秘方是李家明所創？
這民歌肯定是編來騙人的，可她也不得不承認，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有絕對的說服力。
下一句歌詞，讓蘇瀅瞪大眼，完全不可思議！
“金鎖的草兒滿山坡，山雀飛過紅穗穗，蟲兒跳上苦菜花，尤家的小豬遍地跑，胖嘟嘟。”
旁邊席上的幾個男女齊聲應：“誒，胖嘟嘟！”
蘇瀅就看著，李家明和他的辯護律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臉黑成鍋底。
死老太婆是不是昏頭了？
這哪裡是在替他們辯護？這是朝尤金鳳手裡遞槍！這是能準準射向他們心臟的槍！
唱完歌，畢老祖揮舞著精瘦的胳膊，說出的話伊哩瓦啦，蘇瀅他們在金鎖村周圍生活過的人能聽懂，但大多數人聽不懂，得畢福順解釋：
“我活了九十八歲，這是我奶奶教我的歌，金鎖十里八鄉誰家不養豬？可哪家能有尤家養得好？不就因為尤家有祖傳的養豬秘方？”
“李家明說他來到尤家後摸索出的養豬秘方，好，那我問他，歌詞裡的紅穗穗、苦菜花是什麼東西？”
畢福順變魔術一樣從衣兜裡拿出一疊照片，“這是我在金鎖村山坡上照的各種野草照片，紅穗穗、苦菜花就在當中，讓李家明當著大家的面認！認得出算他狠！”
辯護律師立即看向李家明，看男人一臉衰樣，心裡就有數了，忙道：“法官大人我反對，這與本案無關！”
畢福順翻譯著畢老祖的話：“怎麼無關？這是豬最喜歡吃的野草，村裡三歲小孩都知道，李家明如果連最基本的養豬常識都不知道，他怎麼創得出養豬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