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谷的名字,來源於谷口的那座藥王廟。這廟也不知建那年那代,經過不斷的修修補補,如今倒有了不小的規模。只不過自從大名府軍方把此地徵為養馬場之後,這藥王廟就成了駐軍的營地。
這個養馬場不但是大名府軍馬的基地,還擔負著河北各地軍馬的供應,最多的時候養著五、六千匹戰馬,現如今還有三千餘匹存欄。
駐守藥王谷馬場的駐軍有五百人,將領叫做鄭良,他原本是大名府官兵之中一個可有可無的偏將,但這人善於鑽營,後來走了都監李成的路子,謀得這個肥缺。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馬場之中雖說他職務最高,但權利並非最大,原來這馬場之中還有一位梁家派遣的主事,叫做梁進,卻是梁府總管梁世保的子侄,這廝仗著梁家的權勢,把持著馬場的大權,撈走了大部分的油水。鄭良看在眼裡卻拿不到手裡,有時不免會惡語相向,時間一長兩人便水火不容。
這不,前些日鄭良和那梁進剛剛又大吵一場。原來數日之前來了一個京東的客商,也不知透過什麼關係搭上了梁進,私下裡雙方商談戰馬交易。鄭良透過眼線知道了此事,便找上門去責問,誰知這梁進全然不懼,反而說是相公的吩咐,他只是聽命行事。可是鄭良索要文書時,那廝卻說相公有命不宜外示,當時兩人一言不合大吵起來。
梁山人馬兵臨城下之後,藥王谷這邊也得到訊息,當時也擔心賊兵過來奪馬,兩人倒也消停了一些時日。但數日過後北京城那邊全無動靜,慢慢也就鬆懈了下來,隨即一致對外又轉換為內部對立。
這日晌午,梁進狠懟了鄭良一通之後心頭大快,便帶兩親信騎馬往谷外去,準備到附近村子裡的一家小酒館飲上兩杯。正在出了谷口之時,卻見迎面過來了一騎,對著他高聲叫喚道:
“當面可是藥王谷的梁主事?”
梁進一聽驚訝了一下,心想這是何人,如何識的我。便拍馬近去,細一打量卻好似有幾分面熟,正思想時,那人又開口了。
“梁主事卻是貴人多忘事,小的便是京東吳掌櫃的親隨,前番跟著掌櫃的與主事見過多次。”
梁進見說頓時想起數日前結識的那個姓吳的京東商人,當時他的身邊倒真有這麼一個人。當下便說道:
“你家掌櫃卻在何處?為何多日不來相見。”
“我家掌櫃實是早就到了,只是突聽的梁山人馬攻打北京城,擔心連累馬場這邊,便停下觀望數日,後來見無甚要緊,便急急的來了,如今便歇在前番見面的那家酒店裡,因擔心鄭將軍不快,便著小的進來請主事出來一見。”
“姓鄭那廝屁大的小官,算啥鳥將軍,怕他作甚,且前頭帶路,去會會你家掌櫃。”
那梁進聽了之後,嘲諷了一句,便跟隨著去了。
藥王莊在藥王谷東三里許的山邊,全村也就三五十戶人家,平日裡除了種些莊稼,便靠著給馬場幫工掙些小錢餬口。這莊口開有一家小酒館,也便是做馬場官兵、官差的生意。
吳用數日前帶著情報處的人員,便是在這個店裡遇上了前來喝酒的梁進,他見此人不似村民,暗裡一打聽卻是馬場主事,當時即心生一計,於是假裝是京東來的掌櫃與梁進套近乎。那梁進不知是計,他見對方殷勤大方、頗懂進退,不由大有好感。到後來酒酣人醉,那掌櫃掏出一大筆訂金提出要購買戰馬,他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昨日定下今晚攻城之後,吳用立即向古浩天要求帶人到藥王谷奪馬,到梁山以來一直未能顯露本領,他須要一件大功來證明自己,藥王谷的三千匹戰馬正是合適。
古浩天二話不說就應了,還調派槐樹坡的縻勝率三百人聽他調遣,又讓段景住和商隊裡的五十多人手隨同行動。
由於要趕在破城之前行動,當天夜裡便匯齊各處人手,吳用今天一大早就帶人趕往藥王谷。早上寅時未,他們趕到藥王谷外圍,吳用把縻勝的三百人手安置在早物色好的一個山谷裡,隨後帶段景住等人來到了藥王莊。
這時正是近午時分,吳用坐在莊口的小酒館裡一遍遍反思著今晚的計劃,他絕不能讓自己初次帶兵出了狀況。正思想之時,只聽的外頭響一個興奮的叫喚聲。
“吳掌櫃怎的好久不來,讓兄弟我好生想念。”
“來路上正巧遇上一些事情,耽擱了幾日,還望主事勿要見怪,在下已著店家備了酒菜,且敬上三杯權當賠罪。”
吳用一聽便知梁進到了,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午間兩人痛喝一場,酒足菜飽之後,吳用掏出一張銀票說道:
“今次在下帶了一萬兩銀票,也帶了足夠的人手,若主事方便,便盡數買馬一文不留,至於價格,便由主事作主。”
梁進一聽頓時愣住,他往日裡偷偷摸摸販賣馬匹,也就幾十兩、幾百兩的來去,幾時見過一萬兩的鉅款。他一把抓過那張銀票,一看果然是北京城裡匯通錢莊的票子,一顆心不由“卜通、卜通”的急跳起來,這可是一筆天大的財富啊!若是成了這輩子也就吃穿無憂了。可是轉念一想他又發愁了,馬場馬匹倒是不少,但有鄭良那廝在,少數幾匹他還弄的出,若是百餘匹的卻絕無可能。
便在梁進苦思無計之時,只聽那吳掌櫃悄聲問道:
“主事可是擔心鄭將軍作梗?”
“不就是,恁多馬匹,這廝知曉必不肯放。”
梁進也不迴避,立即直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