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十二年春闈的日期是二月二十二日。
第二日一早,顏俊卿便拉古浩天去禮部報名。古浩天本也不想報名的,但顏俊卿叫的熱情,也只得先答應了,且先去做做樣子吧,他想著。可臨行時,突然想起許貫忠本也要參加今科武舉的,於是便問他是否也要一起去。許貫忠如今也沒了科考的想法,也曉得古浩不過是逢場作戲,這回見其相邀,想想反正沒事,也就跟去權當湊湊熱鬧。
禮部和兵部相距不遠,三人到了之後,分別進去報了名,出來之時已是近午,於是到了附近的一家酒樓用午餐。
三人找了一個雅靜的位置坐了,點了幾個小萊,叫了一壺好酒。一邊欣賞著窗外的街景,一邊聊著報名見聞,慢慢的吃喝起來。
“幾位郎君請了,在下方唐,冒昧打擾了。”
沒吃一會,只見一個三旬年紀、儒生穿著的男子,突兀的來到桌前。三人互看一眼,覺得好生奇怪,卻都不言語,只看其葫蘆裡到底裝的什麼藥。
那人也不驚訝,自顧著信口講了下去。
“在下方才看到這兩位郎君從禮部出來,想必是今科的舉子。”
這個叫方唐的看了古、顏兩人一眼,見他們專注的樣子,心裡暗自得意。
“在下久居京城,且有一親戚在禮部為官,故對科舉一道略知一二,我看兩位年紀輕輕,想必初次參加科考,若是信的過在下,倒有幾句忠言可以相告。”
說罷,那個方唐並不再開口,卻一臉自得的站在那裡。
看著其故作高深的樣子,古浩天暗想,這人能守著禮部觀察進出的舉子,必定是個有心之人,若非別有圖謀,便是個騙吃騙喝的老手。想想反正也沒虧掉啥,權當聽聽故事吧,便邀請其坐下共飲。
那個方唐自然不會客氣,吃喝了一會之後,又說起了科舉之事。
“我們大周現如今的科舉,看似在貢院裡一決高下,實則功夫全在場外。”
“卻是為何?”
古浩天一聽要緊之處就要來了,故作好奇的問了一句。
那方唐神秘兮兮的前前後後看了一會,然後用手指蘸了酒在桌上寫了兩個字——“考題”。
想不到大白天在禮部門前遇到一個賣考題的,三人心裡都十分震驚,姑且不論其話真假,但今次科考的亂象卻已經窺見一斑。
“足下手頭莫非也有……”
“自然,不然怎敢安然坐於此處。”
“那價錢怎算?”
“那得看你要知道多少,貼經、墨義、詩賦,二百兩;策、論,五百兩;都要七百兩。”
“如何付酌?”
“考前取題時先取一半,餘下考後取齊。”
“若是壓題不中又當如何?”
“俺做這行當又何止一年,從設有失手的,萬一不中自然退錢,就算被俺騙了,也無非百十兩銀子,你等皆富家子弟,就當在京城吃了一頓好酒席,若是中了,那時爾等已經榮登金榜,另一半必不會不拿吧!”
古浩天與那方唐對話一會,看其樣子果然像個老手,心裡不由信了幾分,於是又問道。
“何時取題?”
“十日之後,便在此處見面。”
那個方唐說罷,仰頭幹了一杯,自顧離席去了,卻把古浩天三人留在桌邊面面相覷。
飯後,三人僱了一輛馬車回山水客棧。顏俊卿坐在車上悶悶不樂,似是被那個方唐的出現攪亂了心情。
“顏兄,可是糾結於考題之事,這個倒也不必為難,小弟到時買一題就是,無論真假無非幾百兩銀子。”古浩天對著他開玩笑道。
“我想的倒也不是這個,若像他這般做買賣,豈不是人人都曉得考題,那還考個啥。”
“顏兄弟卻多想了,你以為那數百兩銀子這般容易,一般舉子沒幾個買的起,不說別人就於在下而言,也是買不起的,那方唐自言做著買賣好些年頭,眼睛毒著呢。”許貫忠冷笑著說道。
“那萬一壓題不中,鬧開了咋辦?”
“你說若是我們買了題,卻發現壓不中,敢去鬧嗎?”許貫忠反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