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楚歌之前的那陣忽悠起了作用。
皇帝已經鐵了心的要收回皇權,而此時,連做宰執的王文川都已經主動上交權力,這些舊黨官員卻反而執迷不悟?
尤其是文君實,說什麼“聖天子垂拱而治”?說什麼“些許小事宰執代勞”?
這是些許小事嗎?
皇帝早就已經對這種現狀很不爽了,他的心中一直都有雄心壯志,但每次想做一番事業的時候,前邊總是有一個宰執在攔著。
這就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每次想進行一番轟轟烈烈的創業,總是有個長輩崩出來指手畫腳,給他辦這辦那。
或許這個長輩是為他好,但在他自己看來,不論成功還是失敗,肯定都會不斷積累對這個長輩的仇恨,甚至變得恨之入骨。
皇帝的臉色鐵青,面對著以文君實為首的群起而攻之的舊黨官員,他並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急哄哄地出言反駁,而是默默地將這些人的名字記下來,並在心中進一步印證了王文川的說法。
如果在之前,他只能無能狂怒。面對著鐵板一塊的文官集團,根本沒有太好的辦法。
但現在,他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只要依靠著王文川,這些人就不足為慮!
果然,只有王卿才是最懂朕的人,這些舊黨一個個的嘴上說著祖宗之法,實際上還是想讓朕做個“垂拱而治”、什麼都不管的天子,讓他們這些未來會做宰執的,恣意妄為……
“今日議事就先到這裡。散朝!”
一番爭執之後,皇帝拂袖而走。
文君實看著皇帝,眉頭微微蹙起。
作為舊黨中的魁首,他的政治嗅覺並不差,已經敏銳地從皇帝的反應中,察覺到了風向的不對勁。
但此時他畢竟和王文川一樣,都才只有四十歲出頭,還並未達到那種“老而不死是為賊”的境地。
更何況楚歌的玩法實際上用到了幾百年後的理論支撐,文君實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內回過味來。
……
眼前的霧氣逐漸聚攏,又逐漸散開。
楚歌扮演的王文川再度回到了政事堂。
但跟之前不同的是,他面前不再是堆積如山的、群臣彈劾他的奏章,而是許多讓他嘴角微微上揚的好訊息。
在皇帝的強推之下,新法還是雷厲風行般地推行了下去。
朝中的舊黨,有不少人被彈劾,這其中包括確有其事的黑料,也有捕風捉影的攻擊,甚至還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文字獄。
在歷史上,本就有舊黨官員因為幾首詩而被御史彈劾。在齊朝,文字獄雖然不像後來那樣恐怖,但因言獲罪的文官也並不少。
在真實的歷史中,王文川雖然與這些舊黨官員政見不合,但也在關鍵時刻說了關鍵的一句話:“安有盛世而殺才士乎?”
這句話顯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少被彈劾的舊黨官員最終都只是貶官,而並沒有遭受特別嚴厲的打擊報復。
這說明王文川本人還是一個堅持原則的人,不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去打擊政敵,甚至還反過來為政敵說公道話。哪怕這些人都是變法的反對者。
但楚歌既然已經鐵了心地要做奸臣,這種有風骨的事當然是不會做的。
大筆一揮,所有的這些舊黨官員,全都從嚴、從重處理!
能斬首的,絕不流放;能流放的,絕不貶官到嶺南;能貶官到嶺南的,絕對不貶到經濟發達地區。
一次慘烈的黨爭,在楚歌的堅決推動下,很快席捲了齊朝的朝堂。
黨爭,對於一個國家來說,顯然是危害極大的。
因為這意味著從此以後,雙方會不斷地互相攻訐,而且是對人不對事的攻擊。
但楚歌對此,卻一點都不在意。
一方面是因為他知道,在歷史上,雖然王文川一直對舊黨官員十分寬容、一直在避免黨爭,但在他死後,黨爭還是很快擴散開來,根本不會因為他的善念而發生改變;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猶猶豫豫的黨爭,反而危害更大。
因為舊黨的官員們可不會領情,他們不會覺得王文川寬宏大量、對他們網開一面,只會記得王文川對他們的打壓。
如此一來,雙方的仇恨不斷升級,可偏偏卻都無法徹底消滅另一方。黨爭就會無止境地延續下去,一直持續到齊朝的滅亡。
但若是透過殘酷至極的黨爭,直接讓其中一方退出歷史舞臺呢?
那就沒有黨爭了,因為直接就變成一言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