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想之後,只見劉禪眼珠子一轉,一抹靈光劃過,旋即笑道:“將軍,朕的志向自然是完成先帝的遺願,克復中原,中興漢室,不過在此之外,朕還有著一個願望,那便是令我朝中諸多荊州忠義之士返回故土,帶他們回家,自然也要讓將軍回家看看,將軍如今年過半百,不似年輕,閒暇之餘怕也會想家吧。”
聞言,身披堅硬甲冑的陳到,面色漸漸變得柔和,似是心底某一處地方被勾動起來,年輕時,汝南城中的一切皆一一於自己眼前浮現,當初的自己年少且有些輕狂,自認漢室衰落,朝廷動盪,諸侯割據,當是自己征戰四方,報效朝廷之時,幸得先帝賞識,從此開始了自己的沙場生涯,一晃便是二十九年。
二十九年,倒也不短了,人生又有幾個二十九年,時至今日,卻仍未實現當年抱負,興盛了四百多年的大漢王朝也走向了末路,自己怕也走到了人生末端,愈是如此,愈發的想念之前那未曾重視的家鄉,人就是這樣,年老了,拼搏夠了,最後的盼頭便是能夠落葉歸根,從哪來,回哪去。
原本見慣了沙場喋血,自認為已變的鐵石心腸,再無情感羈絆的陳到,在劉禪提起回家這個塵封心中多年的詞彙之時,心理防線亦是全線崩潰,血是熱的,又如何能做到真正的鐵石心腸,真正的無情。
身為一代君王,有如此願望,也算是將士之幸,雖然在陳到看來,回家的希望已然渺小,卻仍不由對劉禪改善幾分,有時不必一定做到,有心便好。
眼中已然熱淚盈眶,堂堂的平北大將軍,男子漢大丈夫,在此時盡做女兒態,正如男人不是不流淚,只是未到情深處,情到了,自然會變得軟弱,或親情、或愛情,亦或友情。
而抱著賭一賭心態的劉禪,恰恰賭中了,先主劉備雄踞荊州十幾年,而荊襄之地又多才俊,故此劉備的荊州集團可謂強大萬分,昔年入蜀,不少荊州之士跟隨而至,奈何公元219年十月,呂蒙奇襲江陵,數萬東吳子弟“白衣渡江”,聞名天下的關羽也落得人生一大遺憾,坐鎮十二年的荊州三郡南郡、武陵、零陵就此失於東吳。
如此,原漢制荊州七郡皆被魏吳佔據,劉備盡失荊州,原荊州之士亦過起了有家不能回的淒涼生活。
“臣叩謝陛下!”
單單這份心意,便足以令陳到心甘情願歸於劉禪。
離開首案,連忙跑到陳到身旁,雙手托起那已成淚人的陳到,劉禪鄭重道:“將軍,相信朕,朕一定會帶領你們回家!”
“信!臣相信!”
重回主案,劉禪示意其坐於一側,開始直入主題,問道:“朕當初是召將軍和白毦兵同至CD,不知將軍此番帶了多少人來?”
將重要,兵也重要,雖然劉禪喜得猛將陳到,但亦放不下那支白毦精兵。
“稟陛下,兩千先帝侍衛軍,臣皆以帶來。”
也對,以前的他們是先帝侍衛軍,至於白毦兵的稱呼,是源於《諸葛亮集》中“到所督,則先帝帳下白毦,西方上兵也”而來。
“兩千麼...”劉禪喃喃道,兩千人在劉禪看來的確有些少了,這種戰力強勁的精兵,自然越多越好。
劉禪並未刻意隱藏自己的情緒,見劉禪有所失望,陳到略帶慚愧的解釋道:“陛下見諒,昔年於豫州獲丹陽精兵八千,徐州戰呂布,損三千人;討袁術,再損兩千人;赤壁大戰又損兩千人;後於荊州補卒六千,夷陵之戰折兵四千,中途失散、生老病死者又一千,故此時只剩兩千餘人。”
無奈輕吐一口氣,劉禪亦有些無可奈何,對這支忠義之兵,劉禪不敢要求過多,亦沒有臉面。人家拼死拼活保衛你們劉家這麼多年,最後落不著好不說,還要被抱怨訓斥,但凡有點良心,誰能張得了這嘴。
“他們都是忠君之士,朕必不會虧待了他們,將軍且於城外領他們至南山大營以東三十里處,朕稍後便出發趕到。”
“諾!”陳到面帶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