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了很多,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男模身材瘦成了骷髏架子,不知是受了傷還是身體太虛,根本站不穩,走得稍微快一點就渾身打擺子。
蒼白的臉,萎靡的神態,彷彿被抽了立身的根,只有眼眶裡尚有兩簇未熄滅的幽火。
乍一看,與顧南走前的模樣相差無幾。
青白的眉眼間甚至隱隱帶了死氣。
純一看得出來,他活不長了。
早在二月,純一就算出林驚春命有大劫。他問林驚春想不想知道,林驚春說不想,於是他沒說。
這一回,純一也沒打算說,只言簡意賅道:“她回家了,不會再回來了,別等了。”
剛伸著手,想要碰一碰棺槨的林驚春愣住了。
淚水凝在眼眶裡,剛剛升起的微光倏地寂滅,停在半空中的手發了瘋似的抖個不停。
“是、是嗎?”
短短兩個字,他停頓了兩回,顫得差點聽不清。
“是。”
純一聞到了血腥味,低頭,在林驚春的下腹部看到了一線滲著血的紗布。
“別等了。”純一再次道。
林驚春抖得越發厲害,不止手,腿也抖了起來,他站不住往下跌去,好在林驚蟄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她和你說的。”林驚春問。
純一:“我算到了。”
“胡說!”林驚蟄打斷,“你算到的為什麼要千裡迢迢過來告訴我們,你只是想獨佔姐姐!”
純一的目光在林驚春那張哀痛欲絕的臉上恍了一瞬,“你說得對。”
他本沒有理由來新城走一遭,只是覺得兩人有緣,又深知等待的苦楚,可憐的同理心作祟而已。
可林驚春快死了,林驚蟄的面相看起來也不太好。
何必自以為是勸這一回。
如果勸有用,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痴兒了。
純一轉身欲走。
林驚春連追兩步,淚如雨下,“讓我再看一眼姐姐吧。”
“這是我的棺槨。”說完,拉開門彎腰出去。
林驚春不肯放棄,追出去,枯瘦的手在牆上摸索,蒼白的指尖幾要與牆壁融為一體,“姐姐有沒有話留給我?”
“沒有。”純一抬步下樓。
林驚春聲音哽咽,“真的沒有?一句話也沒有?”
他追著純一背上那副棺槨,就像在追著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跌跌撞撞,聲嘶力竭。
可是純一頭也不回地說:“沒有,一個字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