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瞪了我一眼,“吃你的飯,管別人幹什麼!待會兒我送你回家,你在家裡好好寫作業,困了就睡覺。”
我知道她還要去肯德基當騎手,有點心酸,我說,“我想去南湖公園看看。”
或許真的讓我找出什麼“商機”也說不定。以後即使開學了,晚自習後我也可以出來掙點錢。
我是走讀生,不住在學校裡,一來學校離我們住的小區並不太遠,二來住校每個月還要交68塊錢的住宿費。我姐在肯德基一個月工作202個小時,每小時七塊五毛錢,68,夠她忙忙碌碌將近兩個夜晚了。
我姐摸了摸我的頭,“那你別玩太晚。”
拋開我姐發神經或者我太跳時她會揍我之外,我姐對我還是很好的。相反,我對我媽沒什麼印象,我們家裡也沒有她的靈位,甚至她死後的骨灰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
有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她還活著,在某個地方默默的注視著我們這對姐弟或者早把我們忘卻。
我坐在電動車的後座上,一隻胳膊抱著我姐的腰,一隻手壓著裙子,夜晚的風帶著淡淡的腥熱,吹的她長長的頭髮搔在我揚起的臉蛋上。我忽然又想,如果哪天我姐嫁人了,我一定會哭的很慘。
我姐把我放在南湖公園的門口,掏出二十塊錢給我,囑咐我早點回家。
我揮舞著手臂跟她告別,然後順著光滑整潔的瓷磚路面在人群和商販中穿梭。
九點半的城市,一點也沒有沉寂下來的意思,用光怪陸離來形容也不為過。
我走的累了,就坐在景觀帶裡大樹下的長條椅上,捏著站了一天痠軟的腿,旁邊賣冰淇淋的小哥抿著嘴角衝我笑。
“來一個麼?”他笑的很誘惑,溫和又熱切的目光瞅的我心裡微微發燙。
我有些猶豫,放假前林妙舞買給我過的那支似乎在我的手指上至今還殘留著一點哈密瓜淡淡的清香和雞蛋卷的味道。
我說,“謝謝,來一個哈密瓜味的。”
他接了一杯遞給我,花花綠綠的紙杯包裹著灰褐色的雞蛋卷,在裡面是淺綠色打著卷的冰淇淋,有股奶香。
“謝謝。”我掏出錢給他。
他接了過去,找給我一張五塊的和三張一塊的。
很甜,很清涼。我微曲著腿,弓著身子輕輕的前後晃動,歪著腦袋思念林妙舞。
那是一個很奇怪的女孩子,對學習充滿了熱情,對同學和夥伴又有點不屑一顧,驕傲又冷漠。儘管我們確定了男女朋友的關係口頭協議,交往也只不過是在同一冊筆記本上寫下我們心中各自想要說的話,我想她也許只是把我當作一個可以傾訴的朋友。
或許我是她唯一的朋友,最起碼我從未見過她跟別人說過話。
冰淇淋小哥吁了口氣,抱著一把吉他坐在我的身邊,修長的身子攏起一個清癯的弧度。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給你唱首歌吧。”
我楞了一下,有點緊張,“那個...不要錢的吧?”
他說:“五毛一塊不嫌少,一百兩百也不嫌多。”
我說,“那我不聽了。”
他笑笑,狹長有神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女人一樣白皙細膩的手指輕輕撥動琴絃,舒緩清越的音樂就如同月光般鋪面而來。
“輕輕敲開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春風不解風情,吹動少年的心...
現在,連仲夏都要過了,我為什麼還心有慼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