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吳鈎兄弟的臉面加上禦林軍的一小部分,我們調得動的就只有這些。”韓濯對王皇後道。
她此時做宮女打扮,與平日裡男裝的模樣大相徑庭,宋青瑛也喬裝成了外出採買的宦官,二人一同混進宮來,廢了不少周折。
“王公輔雖權傾朝野,但兵權卻是沒有的,他又平日裡喜歡扮作純臣不落人口實,也不會和哪位將軍結交,若要動兵,應當充其量也只能做行刺之事,我們只需安頓好淑妃那邊就好,至於調不調兵只是有備無患,我們還有時間準備,將軍不必過於憂心。”
韓濯心中縱使依舊憂慮,但多想無益,只得如此。
皇後也是今朝才得知這麼大一個稱得上傳奇的秘辛,最初的震驚消退之後,還是第一回細瞧韓濯的模樣。
和尋常女子並沒有什麼不同。
她突然就明白白蘭茵為什麼要把韓珺送去雁關了。
“將軍,這次風波過後......”
韓濯行了一禮道:“娘娘若是肯活我韓濯一命,便教臣從此卸甲歸田,至於斷雁關,臣會提前安頓好,請娘娘放心。”
“將軍何出此言?你駐守雁關何等辛勞,難道這將軍印就因為你是女人而轉手他人?這雁關我可不放心他人來守,聖上更不會放心。”
“並非為了此事,娘娘放心臣,可聖上心中如何想,您未必清楚。”
王皇後還要說什麼,可看向韓濯的眼睛時,自宋樂湛登基以來他二人大大小小不和的政見就在此時連成了一條線,她頭腦清晰無比,卻仍不可置通道:“將軍!”
韓濯跪道:“臣對娘娘說出這種話,本是僭越了,可臣若是有命活過此次,便只做個尋常布衣工匠,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再也不會傳到娘娘耳中。”
王皇後忙將人扶起:“將軍......何來僭越,只是著實委屈了你。”
韓濯只是微微笑道:“並不委屈,臣志向不在疆場,也不在朝堂,只願日後能做得出可改天換日之器,哪怕是肉體凡胎之人,也能上九天下五洋,車駕無馬自動,書燈無火自明,坐地日行八萬裡,天塹可變通途。”
王皇後聽著這古怪姑娘夢一般的胡話,覺得荒謬至極,可她的眼神卻及其認真,半分也不像開玩笑。倒教她産生了一點背離理智的信任,她聽說過這位傳奇人物在灌州主張修繕的神跡般的岷江堰,那麼這些聽起來空中樓閣般的幻想,會不會也有一日落入實地?
因此縱使聽了一番天方夜譚般的長篇大論,王皇後仍然點了點頭:“若將軍能早日如願,是我大齊的幸運和福氣。”
韓濯突然就覺得一身輕松,她五年前不知丟到何處的魂兒彷彿今日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她瞧向緊閉的房門,燈光把守在門外的宋青瑛精緻的剪影投在窗上,很是漂亮。殿外傳來一點輕巧的腳步聲,站在了宋青瑛身側。
“秋霜,”皇後娘娘喚道:“皇上那邊如何?”
“回娘娘,楊公公說陛下睡下了。”秋霜在門外回道。
皇後皺了皺眉:“楊公公?常隨聖上身邊的陳公公可見到了?”
秋霜脆生生答道:“楊公公說,陳公公奉陛下的命來給娘娘您送幾樣貢品,想是早該到了,怎麼娘娘沒見著麼?”
皇後思索片刻,眉頭越鎖越緊:“有誰看見陳公公了,銀笙呢?”
韓濯瞭然,隨著皇後起身,開啟了房門。
不多時,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宮女被帶到了前面,她沒入宮許久,以為自己犯了事,顫顫巍巍道:“陳公公方才是來過......但他半路說是要解手,不許我們跟著,後來我們找不見他,只當公公自己尋到路辦完了事......”
“他去了那個方向?”皇後沉聲問道。
“西......西邊。”
韓濯心中突地一跳,轉頭看見皇後,也是一般的大驚失色。
那是宋雲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