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韓濯設計岷江堰工事時,不僅要顧忌方案是否有效可行,還要精打細算,盡量儉省,可宋青瑛有了錢後,可謂是廣闊天地任她作為,韓濯各種天馬行空,意圖盡善盡美的想法便落入實地。一開始不過是淤泥建堤,後來又要造銅人,又要僱人多次分水,甚至最後韓濯搞出了機械閘門的方案,引得李三三看了都嘴角直抽。銀子好掙,可鐵器官府管控過嚴,大規模製造實在難成,要不是李三三及時喝止了沉浸在自己完美設計中的韓濯,難說宋青瑛會不會把手伸向了鐵具流通的黑市。
一年來宋青瑛不僅僅是西京蜀地兩頭跑,去年冬日裡又下了江南,險些沒回來過年。隨著他手中的生意越做越大,蘇州的繡品在蜀地流行起來。
這一年,他二人幾乎是聚少離多。
“喂!你磨蹭什麼?”李三三在門外沖換了半天衣服的韓濯喊道:“不是都換過衣服了麼,怎麼,你還要焚香沐浴去拜財神不成?”
韓濯面無表情地拉開門道:“我求你一件事。”
李三三立刻翻起白眼:“免談。”
“請你喝酒。”
......
“兩頓。”
“五頓!”
“成。”韓濯很痛快地答應了,反正現在宋青瑛有的是錢,隨即她面露窘色,對李三三道:“我生的幾回小病,你幫我瞞一瞞好不好?”
韓濯當初受的傷好不容易好得七七八八,就又上山又下水,下肢總在冰涼的水裡泡著,每回出來都腳底發皺,風寒就有過兩次,冬日裡膝蓋受寒又時時脹痛,一回竟然腫了起來,五天才消下去,可五日後便沒事人一般照舊下水,對這岷江堰簡直比對自己生的孩子都上心。
李三三表情複雜地看著韓濯這城牆厚的臉,拿人家的錢賄賂自己欺瞞人家,宋青瑛真是遭大罪。
“沒辦法。”韓濯嘆道:“萬一他因為這個不給我錢讓我繼續完善可怎麼辦......”
“清之,你們說什麼呢?”
聽聞這熟悉的聲音,韓濯帶著被發現的恐懼差點嚇出一身冷汗,站得溜直,對上朝自己走來的宋青瑛。
他似乎又長高了,唇邊帶著隱約的笑意,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愈發襯得額間紅痣耀眼,原本圓潤的臉頰有了稜角,看上去平添幾分英氣,李三三也卡了一下殼,若不是她清楚宋青瑛平常一身襦裙的模樣,都要恍惚覺得長寧公主更像一個富家公子哥了。
韓濯把李三三幾句話打發了,引得此人臨走前帶著怒意的大眼死亡凝視。
“咳咳......”
多日未見,韓濯突然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她清了清嗓子道:“殿下一路可還平安?”
宋青瑛定定看著韓濯,似乎要把她瞧出一個窟窿來,把韓濯弄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平安的。”
韓濯不自在地伸手撓了撓鼻子,卻冷不防被人拉住了手。她下意識要往回抽,卻被死死攥住動不了分毫。
韓濯也不知他要幹什麼,有些不自在道:“哎,你......”
未待她說完,宋青瑛便引她坐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了桂花油膏,均勻地塗在了她的指尖。
韓濯愣了一下。
她的手泡在冷水裡,幾月積累下來,指尖遍佈細小的裂口,她自己粗枝大葉,冬季裡長了凍瘡,開春才痊癒,可遇上天氣幹燥,這些小口子不免裂開,添上一點血痕。
韓濯無所適從起來,不怎麼適應這種有些膩歪的伺候,但宋青瑛只是一味地給她塗油膏,並未發表什麼意見,弄得她掌心癢癢的。
韓濯看著宋青瑛的發頂,突然笑了起來。
“還真長高不少。”
宋青瑛聽聞此話,手上動作一停。
下一秒,韓濯被人攔腰抱住了。
她意外地空舉著雙手,猶疑了片刻才緩緩放下,觸上了宋青瑛的後背。
那人悶聲道:“姐姐,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