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這世子氣笑,似乎要動真格,樂雙忙又轉移話題道:“不過我上回話也沒說全,就算這丫頭真醒了,也只能說明她無礙了,但她人畢竟是重傷初愈,大傷精氣,若不想讓這幅身軀落下病根,至少還得休息上大半個月,這段時間切不可舟車勞頓,所以就算是醒了,你也不能立馬帶她走。”
顏元今道:“胤都不太平,她能無礙便好,不必回去,事成了我再來接她。”
樂雙點點頭:“也好。”
他說完推開這世子的劍便要出門,想了想又退回來,像是猶豫了一會,才說道:“你也不可太拼。”
顏元今扭頭看他。
“雖然你小子脾氣太臭,但你這條命……”這老道士並未將話說全,只是搖搖腦袋含糊過去,深深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莫名讓廣陵王世子皺了下眉頭,這像是憐憫又或是憐惜的眼神,與這老頭口是心非的罵罵咧咧不同。
樂雙嘆了口氣,忽然抬手拍了把廣陵王世子的肩,罵道:“總之,你好不容易活下來的,當初救你可費了老大勁了,這命莫要隨意丟了去便是了!”
素來潔癖的廣陵王世子似有些頗有些嫌棄地看了看他搭在肩膀的手,但是沒有說什麼。
樂雙收了手,捏了捏指尖,忽然笑了下:“我就說你機靈,本事也不小,曉得光跪求人沒用,暗中打坐內力成長了不少罷?怎麼,真打算我沒救成,就把我這廟拆了?”
顏元今唇角輕挑,卻是皮笑肉不笑:“你倒是聰明。”
樂雙哼了一聲,又道:“只可惜你心還是不靜,要我說,打坐就該專心打,瞧你這樣,為這醜丫頭上心得有些過頭了,嘖嘖,情種,情種!”
說完,他邊搖頭邊走出門去,到了門口,卻又忽然再次停下,回頭道:“胤都鬧事的,是不是玄直?”
顏元今道:“你遠在此處,倒是什麼事都清楚。”
樂雙撇撇嘴:“哈哈!果然是他,玄直,玄直這小子……可惜了。”
老頭又搖起頭來,這一回卻是無盡的悵然,身影隨月色漸漸遠去了。
室內安靜了下來。
小娘子已經穿戴好衣裳,安靜地躺在床上。
廣陵王世子坐在床邊,一言不發盯著她,盯了許久,忽然道:“李秀色。”
畫面之外,正看著的李秀色因這一聲呼喚心頭猛然一跳。
她聽到他像是喃喃的聲音:“你到底是誰?”
他的手輕輕滑過她的眉眼。
想起那日醉酒在密室,他強制地逼迫她說“不回家”。
素來胸有成竹的廣陵王世子第一次沒了信心,他試圖沉穩冷靜,可又有些自嘲地被氣笑,他想起自己一遍又一遍問她“可不可以不回家”,她不答應,他堂堂世子便自有辦法讓她答應。
可現在他已經被困在這個局裡。縱使聰明如他,也有些想不明白卻不得不去想的東西。
他甚至出現了幻覺,彷彿這個小娘子變得虛假,他伸出手摸到的都只是空氣。
顏元今突然覺得有些害怕。
他自小從來都是要什麼有什麼。
這感覺對他來說算得上可笑。
“本世子實在不願意相信那老頭說的話……但,”他骨節分明的手停在她的面上,恨不得向下移,掐死這個冷酷無情的紫瓜算了。
人自嘲又害怕到了極點,便彷彿忽然有些掩飾情緒的生氣,冷笑一聲道:“你不醒來,是已經回家去了嗎?”
話音落,卻忽然覺得指腹下有些細微的沙癢,是小娘子的眼睫,輕輕向上動了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