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便想走,卻聽廣陵王世子忽然道:“李秀色。”
室內因這張床冷得像冰窟,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沒有顫抖,也沒有生出錯雜如毒藤般難看的紋路。
但還是像一個無措的孩童,只是本能的,聲音有些罕見的,宛若請求的低啞:“能不能不走?”
李秀色的步子頓住。
她低下頭,嘆了口氣,轉過身,抱著酒壇慢慢走過去,行至小郎君面前。
顏元今坐在諾大的冰床前,抬頭看她,老半天才看清小娘子於搖曳火光照映中逐漸清晰的眉眼,像是忘了剛剛自己說過什麼,問道:“你怎麼不走?”
“回來陪陪你。”她道。
還不是覺得你太可憐了。
這廝當真是醉得不輕,聞言停頓了片刻,而後又忽然點了下頭:“不捨得本世子?”
“……”
喝醉了還這麼臭屁,天底下獨一份了吧?李秀色扭頭便想走,又想那道石門自己也不知道怎麼開,還是硬生生忍住了,說道:“你說什麼便是什麼罷!”
小郎君似是心情大好,他抬手勾了下一旁的鐵鏈:“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李秀色看過去:“栓你的。”
心情好不計較的廣陵王世子笑了一聲。
那鏈子很粗,比李秀色見過的所有都要粗,她想起那日於無惡嶺的山洞中見過的鐵鏈,與之相比都還略有遜色。床很高,鏈子很長,被他拉到垂落床邊,她稍稍彎腰拿起,撫摸上頭的紋路,發現有幾處凹陷,似人為掙紮出的印記,伴隨著歲月留下的許許多多的暗紅色痕與點點鏽斑。
她感嘆:“真重。”
顏元今哼一聲:“不然你以為能關得住本世子?”
“把手拷進去嗎?”
“嗯哼。”
“解不開?”
“你腦子是什麼做的?自然是因為有鑰匙。”廣陵王世子酒氣上湧,無比自然地命令道:“給本世子拿來。”
小娘子沒搭理他,只喃喃道:“這是關罪人的。”
她有些嘆息:“你又不是罪人……”
顏元今聞言,卻是有些自嘲笑了:“本世子都會喝人血了,莫非不是嗎?”
李秀色心一沉,不說話了。
她目光落至牆邊下方布著的數道有深有淺,新舊交錯的抓痕上,沉默一瞬道:“世子每次要在這待多久?”
“有時幾個時辰,有時一整晚?”顏元今像是懶得回想,嘖一聲道:“多數是整晚,左右又看不見天亮。”
是啊,看不見天亮。
此刻白日,這密室中卻有如無邊黑夜,又那樣的寒冷,天知道他是怎麼熬的。
她鼻子不知為何有些稍稍的酸了,說道:“很疼吧?”
小娘子抬手指指牆面,又指指手銬:“這樣子,很難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