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心底怎麼想。馬別駕卻不會在下屬面前塌自己的架子,聞言,矜持的點了點頭。
這事到了這裡已無需再說什麼了,陳亮捧著茶盞笑道:“想是大人還不知道,今個兒衙門裡倒是出了個奇事兒”。
“噢?”。
“司田曹判司唐成把那四百多畝幾十年來問都沒人問過的河灘地給買了,九百多貫現鈔立付的”,陳亮揚了揚頭,繼續笑道:“說來還真是走了眼,這個唐成可是有錢的很哪”。
聽到唐成,馬別駕在陳亮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惡『色』,老友姚東琦地舊怨不說,要不是這個不開眼的小子,他這些日子何至於尷尬著不好意思再去文會,那可是他唯一名正言順得以偷腥的機會。
想到以前文會里那些身形婀娜的女子,馬別駕腦海裡又浮現出小桃在自己懷裡掙扎的景象來,再經剛才喝下去地那碗『藥』一催,老馬心底頓時勃勃然如野草『亂』生,瞬間就燒成了燎原之勢。
“九百多貫?還是立付?”,端過已有些冰涼的茶水大飲了一口壓住突起的慾念,馬別駕沉『吟』良久,“是了,唐成前些日子定是到揚州了,咱們使君大人還真是大方,九百多貫,哼!”。
“大人是說唐成是去幫孫使君做桐油生意了?”,陳亮既是驚訝,更有一些……妒忌。
“唐成剛一回來,孫夫人就開始忙碌桐油生意之事,真有這麼巧的?再算算唐成走地時間,他這次走可是孫使君親自招呼給的假,還是先斬後奏”,說到孫夫人的桐油生意時,儘管陳亮當面,老馬也沒能盡掩住臉上的鄙夷之『色』,進士出身的一州之尊卻自降身份去與商賈爭利,下賤!“我只是納悶,那唐成到底做了什麼,值當孫使君如此厚待他?”。
“大人莫看唐成年小,這廝心思可一點都不簡單,尤其擅長逢迎上官”,言至此處,陳亮撇了撇嘴角,瞟了馬別駕一眼後繼續道:“在鄖溪縣衙時就是如此,如今到了州衙更是變本加厲,竟連使君大人都給『迷』『惑』住了”。
聽著陳亮滿是妒意的話,馬別駕微微一笑,不過他這番話卻是說了跟沒說一樣,仔細想了想緣由,卻還是想不明白唐成何以能使孫使君如此對他,老馬遂將此事放到一邊,“對了,他買那河灘地幹啥?”。
“這個屬下也不確知,衙門裡傳言他是發了財,許是想在江邊置個別業莊子起來”,陳亮刻意的頓了頓。“就像離園一樣”。
從剛才的鄖溪縣衙再到眼前地離園,樁樁件件都是馬別駕心中的刺,這陳亮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他這點小心思又怎麼瞞得過老馬。
什麼話都沒說,老馬看向陳亮的眼神兒突然森寒起來,看著陳亮猛然一個哆嗦後,馬別駕淺淺一笑間沒再就剛才的話題說上一句,而是換了話問道:“對了。他買地給地什麼價錢?”。
陳亮老實的多了,再也不敢多話,“兩貫一畝”。
“官價多少?”。
“官價就是兩貫”。
“噢!”,老馬聞言有些意外,“果然有些心思啊”。
便在這時,僕役又走了進來,言說夫人讓來傳話,請老爺留陳錄事便在府中用飯。
看著馬別駕暗紅之『色』越來越顯的額頭。陳亮識趣兒的起身告辭。
“司田曹油水豐厚,那地方貓膩也多,唐成鄉野出身,眼眶子能深不到那兒去?你且盯緊點兒,若發現切實把柄。立來報我”,馬別駕邊送陳亮出去,邊低聲叮囑道:“那裡面地門道兒他初來乍到未必就明白,你儘可以費費心找個人提點他一下嘛。啊!”。
“大人英明”,陳亮拱了拱手,“不過若是他不上鉤兒怎麼辦?”。
“不急,不急,你剛才說地話就忘了?”,見陳亮面有不解,老馬淡然一笑重複道,“本衙使君或將易主啊!慢慢來。慢慢來!”。
見陳亮走後,跟在馬別駕身後的僕役上前一步低聲道:“夫人正在房中等候老爺”。
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青,但等老馬到了內房中時,原只是在額頭上地暗紅已遍佈滿臉。
放著兩隻火籠,溫暖如春地房內,別駕大人休妻再娶的馬伕人只穿著一身薄薄的春衫,饒是她這衫子裁減的極費心思。依然無法盡掩肩背及腰間的贅肉。
很難想象年近六旬的馬別駕在房中竟會如此勇武。當兩人轟然倒在榻上時,年紀剛到四十的馬伕人在聲聲喘息的間歇。不斷囈語般喃喃道:“兒子……兒子……”。
與此同時,僕役來福將馬別駕送往夫人房中後,疾步鑽進了後院柴房內。
“小桃,小桃!”,摟著被打得遍體鱗傷地丫頭小桃,來福哽咽出聲。
“來福哥,別,這樣咱倆都完了”,眼見來福要解自己身上綁著的繩索,氣喘吁吁的小桃忙避身閃讓,牽動傷口之下,又是一聲痛呼。
“***,***”,來福此時已看清楚了小桃身上地傷勢,咬牙嘶罵之間他猛地竄起身子,一把抄起旁邊的柴刀,“小桃,你等著,我去砍死他們,砍死這對畜生給你報仇”。
“來福哥!你不要家人了”,就這一句,頓時讓來福僵住了身子,小桃泣聲哀哀道:“咱們死了是個解脫,但家人怎麼辦?”。
“哐當”一聲,柴刀掉在了地上,來福抱頭蹲在了地上,喉嚨裡發出瀕死野獸一般的嘶嚎,“再這樣下去你會被打死的”。
“來福哥,你幫我逃了吧,我逃了夫人只有高興地,不會牽連我們的家人。等過些日子風平浪靜了,你也逃出來”。
“逃,沒有‘過所’你連城門都出不了,往那兒逃?”。
“不出城”,小桃的聲音雖弱,卻滿帶著希冀,“我打小兒有一個最知心的鄰家姐妹,四年前被鄖溪縣觀音臺村高家大娘子給買走了,前些日子聽帶家信來的村人說,那個姐妹如今隨著主子到了州城,他那主子待她好,要能找到她,我就有了躲避藏身處”。
“好,我去找,我這就去”,來福抹了一把眼淚猛地站起身來,“她主子叫啥名?”。
“唐,我只知道姓唐,從鄖溪縣衙裡來的,如今就在州衙供職”,許是說話太多,失了元氣的小桃聲音越來越低,最終暈了過去。
“我去找”,來福『摸』了『摸』小桃的額頭,看著她身上地斑斑傷痕和捆的緊緊的繩索,不覺眼淚又流了下來,“我一定找到他,我給他下跪,我給他磕頭,一定求他收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