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護兵剛把多莫奇順地拖出去,唐成也已邁步向外,“走,跟我會會李誠忠這老匹夫”。
跟著唐成走出帳外,圖也嗣略一沉『吟』後輕笑出聲道:“饒樂奚人十停裡就九停都是不知書的,能出多莫奇這等人物也實在是個異數,大人對他隱忍包容,這份度量實讓人欽佩”。
聞言,唐成頭也沒回的顧自道:“多莫部此時就是秋後寒蟬惶惶難安,命脈都控制在我手裡,殺他一個多莫奇跟碾死只螞蟻有什麼區別?若不是想著他興許還能有用,我剛才就親自剁了他。不過歸根結底還是李誠忠這老匹夫可惡,推薦這麼個無用的狂生上來,一來一回得浪費我多長時間”。
“多莫奇並非一人獨來,跟他一起的除了護衛之外,尚有三個衣錦之人”。
饒樂草原不產絲綢只能從大唐內地輸入,其價格昂貴處絕非普通奚人所能染指,能穿得起錦緞這三人必定是多莫部的貴族無疑了。
“噢!這訊息怎麼不早說”,聞言停住步子的唐成轉身開始往回走,“找人帶他們來見我,再容李誠忠這老匹夫安生一會兒”。
回到帳篷時,圖也嗣看著帳外捆的嚴嚴實實,就連嘴也塞住的多莫奇遲疑道:“大人,要不要先把他轉個地方安置,那三人來了臉上需不好看”。
“不用”,說完這句,唐成徑自進了帳篷。
看著捆的粽子般的多莫奇,圖也嗣悄若不聞的一聲輕嘆後跟著走了進去。
沒過多久,就聽得帳外傳來一陣兒羊羔子皮靴走動時的嚓嚓聲,隨即就聽到一個年輕的激動聲音,只不過因他說的是奚語,唐成聽不懂具體內容。所幸旁邊站的還有圖也嗣可為翻譯,“這人是多莫奇的弟弟”。
“嗯”,唐成點頭時,帳篷也已被掀開,一個年輕的奚人風一般捲進來後還不等站穩便帶著滿臉怒氣甩出一串奚語。
這人既是多莫奇的弟弟,即便聽不懂他的話也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了,唐成冷冷一笑,看了看圖也嗣後索『性』微微閉上了眼睛。
圖也嗣乃是龍門奚人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人物,當年不及弱冠便被圖也卓放到龍門縣中獨自執掌一方天地,應付這樣的場面自然輕鬆,唐成既有意讓他應答,他便也上前一步用唐語冷聲道:“我奚人俱是狼神子孫,自該說一是一,草原上容不得出爾反爾的背信棄義之人,多莫奇當日答應好好的事情,如今收了司馬大人的好處後卻又即刻反悔不認,對這樣的人莫說只是捆綁,就是一刀殺了狼神也只是歡喜的”。
就此一句憋的那年輕奚人再也說不出什麼來,片刻之後就見臉『色』漲紅的他強忍著彎下腰去用生澀的唐語道:“當日是我見族中子民空耗牧草卻賣不出牲口皮貨,也換不來鹽巴鐵器,所以揹著兄長與大人書信往來,此事與兄長無關,大人若要殺頭,衝我來就是”。
他此話一出,唐成的臉『色』更冷了,正在圖也嗣開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就聽一個生澀的唐語響起道:“多莫壽,不得對司馬大人無禮”。
這奚人喝止了多莫壽,向唐成行了一個草原禮節後道:“少年人粗魯莽撞,司馬大人莫要跟他計較,此前大人跟多莫奇約定的事情我二人也已聽說,今天跑這一趟就是想聽大人親口說說。”
“你是……”。
“多莫東,多莫部乃是由四族組成,我與身邊的多莫中,還有帳外的多莫奇正是其中三族族長”。
端坐著的唐成睜開眼來,見眼前這奚人和他身邊那個多莫中依稀正是當日在繞樂都督府『露』臺上見過的兩位,“說來咱們也是老相識了,都坐吧”。
待他兩人坐定之後,唐成也不看依舊紅著臉站在帳篷正中的多莫壽,直接說道:“既然多莫奇都跟你們說了,我這兒也就不彎彎繞,條件就是那些,第一,多莫高必須死,由多莫奇接任多莫部大族長”。
聽到唐成這話,不僅是多莫東三人一愣,就連圖也嗣也詫異的看了唐成一眼,怎麼還是多莫奇任大族長?
唐成對此視而不見,繼續著自己的話,“第二,在此次饒樂草原『亂』局結束之前,多莫部一應人員及騎兵調動必須遵從大唐饒樂司馬府軍令行事。第三,從即日起,多莫部族的騎兵循俙索部先例,每三百人中設定軍法從吏一人,人員的派遣及統屬管理由司馬府負責”。
多莫東、多莫中及多莫壽早知這三個條件,該有的情緒早已經消化,前面倒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在聽唐成說到最後一條時,幾人才聳然一驚,“大人是說……司馬府往俙索部也派遣了軍法從吏?”。
唐成看了看進帳後第一次開口的多莫中,點點頭道:“這般大事豈是能做假的?兩位若是不信儘可派人察證”。
聞言,多莫中與多莫東相視之間,臉『色』又黯淡了幾分,“我等若是應下這條件,不知大人又能給多莫部什麼”。
“我能答應你們的同樣是三條。首先,多莫部面臨的商賈貿易禁運全面解禁,你等部族中緊缺的軍器、鹽巴等一應物品可在最短時間內補足,牲口皮貨也可在同樣的時限內全部售出。其次,多莫部在隨後的商賈貿易中售出的牲口皮貨按市價抬高一成,買入的軍器鹽巴等物則按市價減一成,這一反一正就是兩成,其間涉及到多大的財富就不需某來幫諸位算賬了吧。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我可保得多莫部安危無虞,任這草原上戰火燒的再烈,多莫部的草場必不受刀兵蹂躪之苦。如此,你等答不答應”。
唐成一口氣說完後,多莫東與多莫中眼神交流之間帳內陷入了沉默。見他倆如此,唐成也不催促,端起手邊的茶盞小口呷著。
偷雞不成反蝕米,此前饒樂局勢變化中的多莫部就是典型的屬於這種情況。在自身實力不濟的情況下想要在鷸蚌相爭中取利本就是冰火兩重天的巨大冒險,成功了是火,失敗就是冰,與可能獲得的巨大利益相對的是同樣巨大的風險,很不幸的是由多莫高引領的這次火中取栗行動顯然已經失敗,而失敗的結果就是將整個多莫部拖進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艱難境地。
饒樂都督府外遭遇俙索與沙利聯軍攻伐的多莫部損兵折將,勉強逃出來的部族騎兵不到全盛時的三分之一,在當前的情勢下連自保之力都不足。而長期的貿易禁運下來,部落裡不僅缺乏作戰的軍器,子民們連過冬的鹽巴陶器都缺,牲口賣不出去卻又一天天消耗著本就不多的過冬牧草,可謂是怨聲載道,此刻的多莫部軍力急減,民心不穩,實在是虛弱到了極點,即便想要不答應也根本硬不起腰板子,更別說唐成為長遠考慮給出的條件本就不低。
正在多莫東與多莫中遲疑思量之際,外邊軍士的請見聲打破了帳內的平靜。
唐成看著一頭汗水疾步進來的軍士沉聲問道:“什麼事?”。
“敵襲”,軍士說出的是個爆炸『性』訊息,“前方急報,一支約兩千人的騎兵正向我營地急行而來,最遲三柱香後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