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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繁華落盡見真淳! (2 / 2)

唐缺沒料到老和尚突然來這麼一齣兒,不過既是師父要看,也不容他推辭,當下上前拿起羊毫細筆寫下了《金剛經》三字。

唐缺寫完之後自己看了看,倒也覺得發揮出了自己的正常水平,側身讓了半步的他靜等著老和尚點評,面上雖然平靜,其實心裡還是隱隱有些期待。

“唔,鍾元常的八分楷法!”,唐缺儘自期待,誰知老和尚針對他的字兒也不過就說了這九個字而已。

此時香案上的默經已幹,澄寧順手將之拿了起來遞給唐缺,“此經共有五千七百二十四字,目下寫到的是離相寂滅分第十四,剩下的就交給你了,一天只需寫二百字即可,但這二百字不得有一筆脫漏,一字訛誤”。

老和尚這般交代必定有其道理所在,只是唐缺現下看不明白,反正他每日在練習寫字,這也不過是順帶而已,當下便答應著接過默經。

澄寧點點頭,從香案邊回到了長榻上的蒲團上盤膝趺坐,“你有些日子沒來了,今日授課之前,且先說說謝夏陽的六法吧”。

謝夏陽即是六朝時的名畫家謝赫,據南陳姚最《續畫品》記載,此人寫貌人物“點刷妍精,意在切似,目想毫髮,皆無遺失”,實在算得是魏晉六朝時的人物畫大家。因其是陳郡夏陽人,所以後人慣以籍貫稱之為謝夏陽,上次課程所講便是取自他所著的《古畫品錄》,也正是在這本著作裡,謝赫提出了畫技六法,老和尚此舉分明有考校之意了。

“是”,唐缺答應一聲,略一沉思後開口道:“所謂六法,一是氣韻生動,二是骨法用筆,三是應物象形,四是隨類賦彩,五是經營位置,六是傳橫移寫,此六法以氣韻生動為第一要義,氣盛則縱橫揮灑,機無滯礙,其間韻自生動。其餘五法則分講用筆、設色、章法和臨摹等作畫的基本要求和具體方法,骨法用筆是指……”。

靜聽唐缺侃侃而言,老和尚待他說完後點了點頭,指了指香案道:“那上面有一副老衲前日繪下的院中古槐粉本,你且將香案搬出去,據我這粉本與實物再摹一份粉本出來,下筆之前需切記‘骨法用筆’的諸般要義,去吧,待你臨出粉本後,我再據之與你一一分說”。

唐缺將上面放著的東西都取下後,自搬了香案帶著筆墨出去院中安置好,那柳無涯看來是沉進去了,任唐缺鬧出這麼大動靜,俯身在琴臺上的他也沒扭頭望上一眼。

早在上次課程中唐缺就已經知道,這個時代繪畫遠非自己當初所想的那般是國畫山水,後世熟知的“破墨法”,“暈染法”要等文人畫開山祖師王維出來後才會慢慢發展起來,盛唐之前的畫倒類似於後世的工筆,也就是先用墨筆勾勒出所繪之物的外形,隨後再據此設色,所以這時候乃至前朝的畫都是有顏色的彩畫,而不是像後世的國畫那樣僅有黑白兩色而已。

如此以來,他學畫雖然免了“破墨”、“暈染”等法,但在用筆精工和設色賦彩上就得花費大功夫。而沒有上顏色的畫圖底本,既被稱之為粉本。

“早知道會穿越來唐,後世裡學學素描寫生多好?又或者我搶搶王維的風頭,在此之前先把水墨技法弄出來?”,擺好香案之初,唐缺心裡還不寧定,難免冒出這些古怪的想法。

但想也是白想,現在肯定不能再穿回去了,至於說搶王維的風頭也是笑話,王維也是在吸收前輩畫家的基礎上才有了開創之功。而他在此之前對畫技半點不通,縱然知道後世畫法的大概,在一點基礎也沒有的情況下也別想搞出這樣的東西來。

這就好比後世里人人都知道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很經典,但若沒有紮實的物理知識做根底,你就是知道相對論理論的大概,也別想把它真個說清楚。要想做到這一步,總得先把基礎物理的底子打牢了之後再循序漸進。

萬丈高樓從地起,說的就是基礎的重要性。

這個道理唐缺自然明白,剛才也不過是一時胡亂臆想而已,等他慢慢定下心神後,便對著澄寧的粉本及槐樹原型開始了紮實而漫長的打基礎工作。

人一旦沉入某件事情之後,時間總是過的很快,遑論唐缺本就是個做事特別容易專注投入的人,等他勾完最後一筆後長吐出一口氣抬起頭時,才發現自己太過專注之下,絲毫沒注意到天邊不知什麼時候湧出了一大片輝煌燦爛的火燒雲,天色竟已經快到了黃昏時候。

一個半時辰,三個小時就這樣瞬息而過了。

唐缺起身活動著有些僵硬痠麻的身子時,才發現院子裡原本俯在琴臺上的柳無涯不知什麼時候早走了,想想他來時柳無涯的專注,忍不住莞爾一笑。

活動活動腰腿,揉揉手腕子,等唐缺將身體都活動開後,便搬著書案重又進了方丈。

老和尚澄寧不僅是高僧,同樣也是個擅於教徒弟的好師父,沒有多餘的空話,但只拿過唐缺的粉本一一指摘出其中的錯誤,並結合例項再次分說“六法”,如此現對現的有的放矢,唐缺聽的明白,收穫也就比單聽空講要大的多。

這是唐缺第一次繪粉本,裡面的問題自然就多,饒是老和尚單挑著最基礎的來講,也花了近一個時辰才將授課結束,隨後又給唐缺佈置了一份“家庭作業”,著他下次來時再帶一份新繪粉本後,這才揮手讓他去了。

等唐缺走出方丈時,天邊美麗的火燒雲早已沒了蹤影,一彎窄小如船的下弦月剛剛掛上院中大槐樹的枝頭。朦朧的月輝下,空際一片素雅靜幽,前寺山門處的晚課鐘聲悠遠而來,更為這靜幽增添了幾分飄渺空靈之意。

仰頭看了看彎彎的月牙兒,唐缺披著一身月輝,沐浴在空靈如洗的鐘聲中緩步出寺而去。

白日裡喧鬧的街市上現在冷清了許多,透過大開的坊門,清晰可見兩邊坊區內點亮的萬家燈火,平民家庭為了節省燈油,是以這些燈火都不太亮,沒有後世夜晚的霓虹燦爛,只搖曳的在紙糊的窗扉上透出一道道紅黃的桔光。

這樣的燈火遠沒有後世霓虹的逼人光華,卻別樣顯出一股易親近的溫情,唐缺看著那一扇扇燈火照亮的窗戶,聽著裡面隱約傳出的笑聲,哭聲,小兒嬉鬧聲,腦子裡總不免思緒飄飛的要去想窗子裡面的人家,窗子裡面的故事。

在後世的鋼鐵水泥森林裡住的太久,此時夜晚漫步在這一千三百年前的小城街市,一股股無處不在的“家”的感覺就這樣潤物無聲的將他暖暖的裹住。

後世裡,唐缺最欠缺的,最想要的也就是這種家的感覺,那怕它不夠華麗逼人,只要如這盞盞油燈般夠溫暖就好,沉迷於這樣的氣氛中,他原本有些匆匆的腳步已在不知不覺間越走越慢。

等唐缺終於看到屬於他的那一盞燈光時,臉上油然露出一個衷心的笑容,尤其是看到光暈里正焦急等著他回來的那個身影時,這笑容又盛了幾分,腳步也陡然加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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