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謝過太子殿下。”馬鳴騄爬起身,也不矯情,徑直跟上崇禎。
一行人在守備行轅七轉八轉就來到後院,隔著院牆就聽到絲竹聲傳來。
穿過垂花門,再順著七拐八彎的連廊來到一處水榭,馬鳴騄終於看到了他預想之中的那副奢靡畫面。
只見整個水榭做成了圓環狀,環繞著中間一處戲臺。
戲臺是全敞開式的,只見李十娘和鄭妥娘端坐其上,一個懷抱著琵琶,一個則坐在一架古箏前,正在彈奏吟唱,兩班還有樂工伴奏,極盡奢靡。
只不過,圍坐於四周水榭中的卻是揚州各界的商賈。
這跟馬鳴騄想的還是有些不同,聖上從慶餘堂要來了十數桌上等席面,又請來李十娘及鄭妥娘,原來是為了宴請揚州商賈?不是為了自己淫樂?
看到崇禎帶人過來,正襟危坐的揚州商賈趕緊跪地。
中間戲臺的李十娘、鄭妥娘還有樂工也跟著跪倒在地。
“平身。”崇禎走到主位上坐下,又說道,“都坐下吧。”
在場的揚州商賈戰戰兢兢的坐下,戲臺上的絲竹聲再響起。
“馬知府,你也坐。”崇禎又對馬鳴騄說,“謎底很快就揭曉。”
馬鳴騄便只好忍著一肚子的疑問,懸著半個屁股坐在了崇禎的下首。
“大家別隻是坐著,喝酒,吃菜。”崇禎一肅手笑著說,“這可是慶餘堂的上等席面,一桌要五兩銀子,貴著呢。”
一眾揚州商賈便開始拘謹的吃喝。
但說實話,沒有一個人能嚐出菜的滋味,美酒喝進嘴裡也跟水似的,當著皇帝的面,是真沒心思喝酒,待會不定要怎麼著呢,愁人啊。
就這樣熬了有半個多時辰,四個襴衫士子興沖沖走進來。
“稟聖上,賬目已然理清。”傅山對著崇禎長揖到地稟道。
“哦是嗎?”崇禎欣然道,“那就當著大夥的面,說說吧。”
“是。”傅山當即翻開帳目,當眾念道,“揚州守備太監署自崇禎十年重設,至崇禎十七年七月止,所派礦監、稅使一共徵稅一千四百餘萬兩。”
“啊?”馬鳴騄和一眾揚州商賈當即愣在了座位上。
屈尚忠直接就嚇癱在了地上,韓贊周趕緊讓人拖走。
崇禎的一張臉卻黑成了鍋底,七年盤剝1400餘萬兩?
也就是說,平均一年就徵稅200餘萬兩,只是揚州一府!
雖說揚州府是鹽商的聚集地,富庶之最,可是一年就橫徵暴斂200餘萬兩,這也未免太狠了一點,這真正就是殺雞取卵。
然而,更讓人吃驚的還在後面。
傅山又接著念道:“其中約九百萬兩為守備行轅爪牙貪墨,五百餘萬兩入了守備行轅的賬冊,其中只有約一百萬兩解送內廷司鑰庫。”
“這?”馬鳴騄和一眾揚州商賈徹底傻眼。
合著這七年時間,揚州地方所貢獻的一千四百餘萬兩商稅,只有五百萬兩入了守備太監署的賬目,解送內廷司鑰庫的更只有一百萬兩?
“呯!”朱慈炯再按捺不住怒火,重重拍案。
眾商賈齊齊噤聲,十三歲的皇子也是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