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武這樣幫著解說,才算是徹底勸服了大家繼續立功的熱切,讓大家能有耐心稍等其他戰線的戰友追上來。
黃得功心有不甘嗡剩嗡氣追問:“請王爺指教,朝廷下一步,當以何路人馬攻勢為先?末將留在這鳳陽,可有其他求戰的機會?
若是沒有,能將本部兵馬調去其他戰場助戰麼?末將並非不聽調遣,只是想多些戰機,為國多立功勳!”
朱樹人虛抬一手,示意大家都稍安勿躁:“放心,有機會本王自然會一碗水端平的,還怕沒仗打?
至於具體的安排,我合肥戰區,原本是三路居中,現在先行取得了突破。按原本的計劃,下一步應該就要東路軍出擊、突然從淮安北渡淮河,
把淮安府位於淮河以北那部分領土,徹底收入囊中,再從邳州沿泗水北進,在東路直搗豫、魯、南直三省要衝的徐州!
拿下徐州之後,往東一直到大海,都可以把戰線推到山東邊境,北邊還可以與在登來山區流竄的劉澤清呼應,把東海戰線徹底連成一片。
而且我大明相比於韃子,有絕對的水師之利,如果從西邊主攻的話,水師之利無法發揮。從東路主攻,卻能水路配合,總算稍稍激進深入,也不虞被韃子切斷、包圍,至不濟還能退往海州(連雲港)沿海,如此則立於不敗之地。”
朱樹人一邊說,一邊讓人拿來地圖,直接在上面比劃了一番。
如今隨著鳳陽被收復,淮河中段在鳳陽附近本就有一段往北拐,形成了一個凸出部。如果東邊的明軍也能一樣給力,快速北進,就能把這個凸出部拉平,一直往東拉到大海邊。
而且徐州也算是南北要衝了,一直打到徐州,才算是略微有險可守,從此再往東北,可以依託魯西南的山區,包括泰山、蒙山還有鉅野澤的沼澤地帶。
如果不能一路打到徐州,這半途的宿州、邳州是無險可守的,就算從淮安渡過了淮河,也會處處漏洞。
所以淮河下游,不北渡則已,只要北渡,就必須一口氣至少推進到徐州。
諸將都是知兵的,看著地圖略一琢磨,就不得不承認王爺的看法很正確。
旁邊的顧炎武見大家統一了意見,才繼續幫襯著解說:“而且我軍原先在西路,就擺下了重兵,這一兩個月,張總督和阿濟格一直在相持拉鋸,韃子在西路必然也準備充分。就算強行令張總督組織反攻,也打不出突然性。
而在東路,韃子沒有進攻,我軍也一直很是安靜,並未表現出威脅,如此若是突然動手,才能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眼下敵軍對東路的提防已經降到了極點。按照我軍整理總結的戰俘供詞,戰前韃子在淮安方向有滿達海、尚善、耿仲明、孔有德四部人馬駐防。
而淝水之戰前,尚善和耿仲明就被調來了,只剩下滿達海和孔有德。此番耿仲明直接全軍反正,跟韃子廝殺到兩敗俱傷,其他韃子各部也損失慘重。韃子後續肯定會擔心我們北進歸德,說不定還會繼續從後方和淮安兩個方向,抽調兵力增援歸德。
如果淮安、徐州的兵力進一步變薄弱,東路的偷襲就更容易得手了。”
眾將聽了這番解說後,不由眼前一亮,黃得功反應最快,立刻請戰:
“所以……鳳陽這一路不再進攻,只是說不再真正主攻?但羊攻誘敵的任務還是有的?不然怎麼給歸、亳清軍更大壓力、逼他們把更多徐州守軍抽過來?末將願意擔任羊攻亳州的任務!請王爺恩准!”
這一次,朱樹人果然沒有拒絕:“要羊攻可以,但一定不能衝動,不能貪功,心裡要時時想清楚,自己是去做什麼的。
眼下鳳陽、懷遠被我軍所奪,剛好可以卡主淮河與淮北主要支流之一的渦水的航道。黃將軍要去,就從懷遠縣出發,由淮入渦,沿渦水一路推進到亳州、鹿邑,但切不可多生枝節。
本王派給你的兵馬,也以戰船水兵,和騎兵、輕便騎兵炮為主,不會給你笨重的攻堅部隊。這樣才便與你機動調動敵人,虛張聲勢,但不必真的攻堅。把聲勢造大,便算你一功。”
“末將遵命!”黃得功連忙全盤接受。
……
中路戰場的明軍,在朱樹人的排程下,很快轉入了“繼續羊攻,把聲勢造大,但並不真的攻堅”的狀態。
黃得功的演技不錯,在渦水兩岸數百里的戰場上,也是來去如風,各處騷擾,還一度圍了亳州、鹿邑。同時利用這種徹底四面合圍、切斷城內外清軍溝通的辦法,在清軍中製造恐慌和猜疑。
比如黃得功那點輕銳之師抵達亳州時,其實根本沒有餘力全面對著有一萬多精銳部隊、以及若干二線綠營、守城壯丁的亳州發起攻堅,他的補給也跟不上。
但因為清軍在該戰區主帥博洛的兄長嶽樂、被圍在亳州城內,博洛和嶽樂兄弟關係還是比較鐵的,他在斷了兄長的訊息後,難免多心害怕,便誇大敵軍威脅,進一步向後方求援。
無論是北京城裡的多爾袞,還是近在山東的清軍督撫,還是徐州的滿達海,都收到了博洛的求援,一時間鬧得清廷內部又是一陣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