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拔營。
長安過來的官道上,旌旗獵獵,車馬碌碌。
是巡防營的人來迎太子返長安。
蕭因從營帳中一出來,卻看到劉恪背立在幾步開外,只有陸鼎夫一人,垂首守在一旁。
劉恪聽見動靜,緩緩轉過身來,眉間嘴角微微掛著笑意,似有些深意。
“採蘋,你去再瞧瞧那些包裹都妥當了沒有。”蕭因吩咐著,一面上前,行禮問安。
“我就送到這裡了,”劉恪說著,看蕭因卻依舊低著頭,“這一路,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問你。”
“殿下有什麼要問的,清河一定盡言。”
劉恪倒是有些猶疑了。他忽然輕笑開來。“罷了,竟可以不問了,”說著,從廣袖中取出了一塊黑玉令牌,在手中握了握,便遞到了蕭因手中,“這塊玉牌,不知道是否會派上用處。你一定收好,也不必讓他們知道。”
蕭因拿起手中的玉牌,是一塊罕見的黑玉,細膩溫潤,刻著精巧的麒麟圖樣。不知道是否會派上用處?蕭因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劉恪是什麼深意。
劉恪卻轉身準備離去。走了兩步,卻又停下,朗聲說道:“本宮還是希望,用不上它的好。就算是給清河翁主留作紀念吧。”
……
劉恪行至返程的車馬邊,忽然立住,眉頭微蹙,似乎有些躊躇。目光之中,含著幾分平日裡少有的怒氣,還夾帶著些許不忍之色。
迎劉恪返還的人,早已恭候在道上。巡防營的車馬之中,簇擁著一駕綴著金玉瓔珞、垂著五色流蘇的漂亮馬車。駿馬嘶鳴站立,薛鬱翩然下車。
“來人!傳下去,車隊先不回長安,跟在送太子妃靈的隊伍後面,行到柴郡境內,再做掉頭。”劉恪吩咐道。
“主子,可……”陸鼎夫神色為難,可是揣度著劉恪的神色,卻不敢再言語。
劉恪神情反常,左右一時間都怯畏,不敢上前。
僵持間,薛鬱走了過來,拎了拎拖地的衣角,很是嫌棄地看了看地上揚起的灰塵:“唉,雖然你那天把我孤零零一個人扔在了春明門就走,可我這個小弟還是很掛心大哥的。”
說罷,薛鬱轉頭對著誠惶垂首的陸鼎夫道:“也不必到柴郡了,不過再往前走個五十里還是可以的。煩陸主管去安排吧。”
劉恪抬眼,盯著薛鬱的一雙美目看了半晌。劉恪的眼中仍帶著些微的戾氣,竟把風流薛公子盯得也不禁往後一退。
直到劉恪登上了馬車,薛鬱仍忍不住望著馬車,絮絮叨叨地抱怨。“跟這麼百十里地較勁。你們這些人真是,不僅自苦,還要累及親友,”他柳葉黛眉一挑,轉而又長嘆道,“也罷,你大概也明白,無論這一局是輸是贏,結局只怕不是山高水遠就是戰火連天,再難相見。只能是我這個小弟受委屈,讓你這一回了。”
……
劉恪返回長安,蕭因似乎才真真切切地覺得,自己已經離開了長安,正向著哥哥期望的道路上去了。
蕭因把馬車的簾子掀起一角,望著不遠處鄧曜騎著駿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