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街上,一溜兒的馬車儀仗,都是縞素。為首的兩列宮人,舉著幢幡,引著後面白漫漫的隊伍。
蕭因晨起拜別了貴妃,便去太子府接姐姐。
奉靈從府門出來,蕭因站在懸著“太子別苑”幾個大字的匾額下,有些悽然。距離當初姐姐鳳冠霞帔,走進這裡,不過五年,如今,姐姐終於是要回去了。而自己,也與這太子府,再沒了關係。
兩年,似乎在翻書展卷間,便就匆匆而逝了。蕭因眼前似乎有些模糊,竟是雙眸含淚了。
“翁主。”採蘋在旁邊悄聲叫道。
鄧曜牽馬過來,向蕭因欠身行禮。
“我沒有想到,殿下安排的人,竟然是你。”蕭因有些意外,臉色卻微微有些泛紅。
鄧曜垂首躬身,與當日在止園西閣的情狀相較,倒似兩人:“卑職一定盡職盡責,不負太子殿下——”
“阿因!”一聲喚打斷了鄧曜,來人叫的竟是自己的乳名,讓蕭因很是錯愕,轉頭一看,竟然是劉恪。
採蘋也有些意外,趕緊行禮問安。
“阿因,我已經請了旨意,會送你們到柴郡附近。”劉恪柔聲笑道。
蕭因忙欠身行禮道:“清河謝過殿下。”
……
出了長安,一路向東。
蕭因在長安二載,此刻不免想起十四年同哥哥一起來時的情景。那時真是肆意爛漫,哥哥在身邊,姐姐也還沒有……人活著,是不是總會有那麼幾年,驚心動魄地,好像把一輩子的波譎雲詭都經歷了呢?
哥哥臨去桐郡的時候說,希望自己若過了芷江,能不回來,便不要回來了。蕭因心裡明白,這是哥哥對自己的愛護。遠離長安的紛擾,在青梧山的清雅風光中自在一生,的確是她的心願。可是一想起沒個交代便逝去的姐姐、獨自一人在朔北寒風中思念家鄉的哥哥,蕭因不覺鬱郁。
還有,那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偷偷潛入了她的心的人。
“而我,倒是願意嫁一個平凡的男子,草草一生,便像是山間的野雀兒一般。”蕭因想起當初自己在姐姐面前的這番話,不禁有些悵然。
當年在洛陽,桓適之不過見了鄧曜一面,便提醒蕭因,恐怕這個人不會久居末位。而後的樁樁件件,縱使沒有別人點醒,蕭因自己也發現,鄧曜事事克己,卻不乏勇氣,也有成事的謀略本事。最讓蕭因不安的是,她根本看不懂他。
“他,會是那個人嗎?”蕭因喃喃,悵然地捲起了馬車的竹布簾。
青山環繞,行路逶迤。
“採蘋,我們現在到哪兒了?”蕭因問坐在馬車前面的採蘋。
“方才都護說,離柴郡已經不遠了。今晚便在小丘紮營,將就一下。”
“柴郡?”
“是啊,這回是從柴郡南下,好像會比從洛陽走更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