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霎時間,人群的議論聲如潮水般湧來。
“是林家最小的嫡子,真可謂光耀門楣啊!”一轉眼便有人報出了林騫的名號,令周旖錦愣了一下。
林家世代習武,不僅林騫的父親林將軍是替齊國開疆拓土的一等一的猛將,他兄長也頗有成績,在朝中赫赫有名。
她小時候曾隨長輩走親訪友,與林家幾個後輩有交集,但過了這樣久,如今也回憶不清他們的面容了。
“小姐,”擠到前邊的侍從已回來了,臉上盈滿笑:“周公子中了二甲進士。”
“這回父親當是要高興極了!”周旖錦心中的重石落了地,她展顏笑起來,明媚的眼神閃動著細碎的光,輕輕撅起嘴道:“只可惜我隱姓埋名,不能回府吃酒席了。”
“恭喜姐姐了。”胡懷瀠由衷道,她看著周旖錦喜悅的模樣,心中泛起濃濃的羨豔之情。
她家中亦有幾個兄弟,可皆是不學無術之輩,整日遊手好閒,哪怕是在她最得皇上喜愛的時候,那些寄回去填補家用的銀錢也遠遠趕不上他們幾個奢靡花費,兄長們甚至打著自己的名義在外仗勢作惡。
若是她也能有周旖錦這樣好的家世,或許她的人生亦會有不同,而非心中有了喜愛之人,仍不敢奢想,不敢向任何人言說。
苦澀在心裡一閃而過,胡懷瀠低著頭,壓住鼻尖的酸澀。
忽然,人群中傳出一陣騷動,彼此推搡起來,望過去,一位相貌端莊的年輕公子正被幾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團團圍住,僕從侍衛擠在一處,堵得水洩不通。
其中一位男子掏出手中的畫卷塞到年輕公子手中:“賀公子,我女兒芳齡十七,貌美如花!”
“賀公子,你若娶我女兒做正室,陪嫁黃金八十兩!”
一位大腹便便商人模樣的男子推開他,高聲打岔道。
京城裡素有榜下捉婿的風俗,科考及第者,可謂“一日成名天下知”,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可謂十分搶手。
正因此,達官顯貴、富室豪商們的擇婿車將金/明池上路堵得水洩不通,只消聽見哪處中了進士,便一窩蜂圍上去,一不問家世,二不問人品,三不問婚否,勢必要搶先以女妻之,招攬為婿。
一時間,耳畔喊聲此起彼伏,那賀公子滿臉堆笑,春風得意,當即在其中挑了其中一位開價最高的老丈人,準備隨他上馬車。
周旖錦興致懨懨,正要轉回身,忽然肩膀被一個跑來的女子猛地撞了一下,皺眉望過去,卻見那女子一步也沒停,徑直衝入人群中,一把扯出那賀公子的衣袖,大力將他拽下馬車。
“姐姐,”胡懷瀠見周旖錦踉蹌兩步,忙關切問道:“你可受傷了?”
周旖錦的目光有些費解,穿過人群落在那舉止奇怪的女子身上,說道:“我無事,那畔發生什麼了?”
胡懷瀠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二人怔目打量了一會兒,才從一眾拉扯叫罵聲中辨認出事情的真相。
“我乃賀郎原配妻子,五年前與他成親,村裡各位長老都親眼瞧著的,”那女子站在人堆中,似乎鼓足了勇氣,孤注一擲大喊道:“這些年我們舉家吃糠咽菜供他讀書習字,如今我身懷六甲,他一朝高中便拋妻棄子,上了他人的擇婿車!
“你們評評理,此等忘恩負義之人,怎可容忍!”
她身形嬌小,穿著打了補丁的粗布衣衫,肚子已隱隱顯懷,獨自一人站在烏壓壓的人群中吶喊,顯得分外孤獨。
“簡直是胡言亂語!”賀公子被她扯著,氣急敗壞罵道。
見圍觀的眾人並無相信之色,他顯然不想因此失了個飛黃騰達的好機會,瞥了眼新認的老丈人,忙道:“就算如此又怎樣,你這般不守婦道、撒潑羞辱,明日一早等著休書送上門罷!”
說完,他手臂用力一甩,那女子毫無防備,驟然被推倒在地面,捂著肚子發出一聲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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