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紫色一閃即逝,陸凝也開始掐起手訣來。這些並不符合養小鬼的標準,但足以作為“五鬼搬山”這個法術的素材。
玄陽子那本奇門法術當中後四個都是需要珍貴素材才能使用的,五鬼搬山要的是幽魂幡,巨渺方寸需要靈性活屍,神行千里需要腳馬,而移形換位需要神魂牌。
至於這些素材,當然要自己煉了。
陸凝摸出幾個用白布製成的小旗子,往空中一甩,一手掐訣,開始喃喃唸叨拘魂咒,將這亂葬崗上的鬼魂全部聚集向旗子上。她這些旗子用料都是普通的木頭和布料,上面也承載不了太多鬼魂,不過一時三刻,便已經煉成了。
“死魂的品質確實不如書上說的生魂。”陸凝將旗子收起來,它們只是表面上暗了幾分,如果是用活人生魂祭煉,按照書中所說,應該出現明顯的魂紋才對。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狗叫。
陸凝一扭頭,發現是一隻黑狗,瘦骨嶙峋,似乎是之前鎮子裡見過的野狗之一,被她丟過蘑菇乾的。
“你跟著我做什麼?”陸凝瞥了這隻狗一眼——用妖目。
狗的身上是正常生物的氣息。
動物追著投餵過的人過來,似乎也算是一種可以預見的情況,何況陸凝記得自己餵過好幾只,可追上來的就這一隻。
那黑狗叫了兩聲,跑到一個墳包前。用前腳爪扒了一下地上的土。陸凝走到墳包前,皺眉說道:“你想讓我把這裡挖開?”
黑狗嗚咽了兩聲,繞著墳頭開始打轉。
陸凝無可無不可,但她肯定是不會花力氣去挖的。她從手臂上解下一根綁繩,往地上一甩,那繩頭扎進了墳裡面。陸凝捏著繩子一抖一甩,把一個鐵匣子從墳裡“借”了出來。
“這裡埋葬著什麼人?”
陸凝將那個匣子拿出來,開啟看了看,裡面放了一個銅菸嘴,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麼做的哨子,被一根線穿在一起,但線大部分都已經爛掉了。陸凝看了看之後,抽了根線重新將兩個東西串好,給那黑狗系在了脖子上。
黑狗搖著尾巴對陸凝叫了幾聲,然後就往遠處跑了。陸凝將匣子還了回去,隨後跟上了那隻黑狗。
她沒打算馴養這隻黑狗,有一匹馬就夠了,學了那些東西又不是一定要用。
但是這隻狗明顯曾經有過主人,她不會去追究背後的故事,她只是好奇這隻狗要帶她去哪裡。
黑狗將她帶到了一片稀疏的樹林旁邊,向著裡面叫了幾聲。緊接著,就聽見樹林裡面傳來了一聲呼喝,黑狗立刻衝了進去。
林中有個小木屋,木屋裡走出來了一個老人。從花白的頭髮和已經皺紋密佈的臉就可以看出來,這是個年紀不小的人,只是他精神依然矍鑠,連柺杖都不需要。
“哦?”老人抬起頭看到了林子外面的陸凝,又看了看黑狗脖子上的東西,便抬手向陸凝招了招。
陸凝走了過去,不過掩藏在大衣下的手已經撫過了飛刀的刀柄。
老人將陸凝招呼近了小木屋。屋子裡的陳設出乎意料,非常豐富,甚至有很多是大魏境內才有的物件。老人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來,從一個小碗裡面抓了兩根肉乾丟給黑狗,隨後才看向陸凝。
“把手放下吧。”
很標準的中原漢話。
不過陸凝並沒有照做,而是問道:“您是什麼人?為何隱居在此處?”
“幾十年前,大魏曾經派了人來南疆,一為鞏固羈縻,二為教化當地,共百餘人。”老人說道,“而後數十年,有被召回的,有不願留下的,最後剩下的,寥寥數人。”
“您是其中一員?”
“我只是一介罪犯。”老人笑笑,“大魏慣例,這種吃苦的活,總要配一些刑罰較輕的工匠文士之類的,我便是其中之一。以功抵罪之後,若是了無牽掛的,或許就在當地娶妻生子,不回去了。”
陸凝點了點頭。
“此地原來也常有大魏商人,只是近些年來,逐漸少了,我老了,在此地居住下來,也不準備走動。所幸身體還算硬朗,一人居住,倒也無妨。姑娘,你呢?緣何一人來此?”
“南疆舉兵入侵大魏邊境,雙方已開戰日久,您不知道?”
老人愣了一下,倒是沒有更多吃驚的表現。
“終是打起來了?唉,苦了兩地百姓……”
“看來您也有些風聲。”
“不難猜到。鎮上南疆人與大魏商人都是認得的,關係不錯,沒什麼偏見。但外來的南疆人表現如何,我們也都看在眼裡。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打起來了,當年我們來此的時候,他們還是萬般歡迎呢。”
“幾十年了,老先生。”陸凝說。
老人嘆息了一聲:“是啊……我都已經是半個南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