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那你是覺得正旦出兵不合時宜麼?”
荀彧起身回道:“並非如此,只是明府,好端端一個由頭就擺在面前,明府為何視而不見?”
見許褚皺眉苦思,荀彧不再拿大,笑道:“方伯近年身體不好,常不能視事,是也不是?”
許褚點頭。
荀彧又道:“依我大漢制度,凡告病百日不能視事的長吏,為了不影響地方政務,通常均是‘以病免之’,按時間來算,方伯告病何止百日,只因朝廷無暇顧及揚州,故而無人上書朝廷,請免其職罷了。”
許褚嘿然,荀彧這樣堂堂正正的君子,居然也跟郭嘉、戲忠等人一樣,有著一肚子的‘壞水’。從他出擊董卓算起,陳溫已經病了將近一年了,九江那邊傳來的訊息,到十月以後,陳溫就只開府了一兩次,按照漢家制度,確實到了足以被奏免的程度。結合揚州目前的情況,驍宗強帥四起,各郡之間相互攻伐,把這些汙水都潑到陳溫頭上,亦算合乎情理。
看上去,荀彧的這個說法稍顯牽強,戰爭的正義性,居然因為刺史陳溫生病就被拉到了己方陣營,官僚氣息很重。可現實情況是,士族們就吃這一套,也符合士族們的既得利益。
戰前檄文書寫的大致方向許褚明白了,具體怎麼潤色,還是得看他麾下的那些筆桿子。
許褚麾下並沒有像陳琳那樣一篇檄文把曹操罵得‘渾身舒爽’,感嘆:“好文章,勝過天下任何良藥。”的人才。論辭藻華麗,罵人不帶髒字,郭嘉、戲忠、徐庶這些實幹家並不在行,蔡邕、荀彧文采斐然,卻是過於正氣,想來想去,許褚最終把目光落在永遠掛著一副嚴肅表情的徐奕身上。
徐奕欣然受命,連夜撰寫檄文。
次日初稿寫就,許褚細細覽閱幾遍後,十分喜歡徐奕的文風——他不僅把州中的天災**都歸咎到了陳溫身上,順帶著連陳溫的老鄉,來自汝南的九江太守劉邈,以及被陳溫表舉的吳郡太守盛憲也罵了一頓。
會稽山越叛亂,連年不得平定,這是刺史陳溫的原因。
身為郡守,被郡中郡吏、士族束之高閣,這是吳郡太守盛憲無能。
腆居九江,上不能忠言直諫,下不能除賊安民,這是劉邈的過失。
三個州府陣營最高長官,一個不漏。
許褚帶著徐奕寫就的《為昭武檄揚州文》,趕到蔡邕府邸拜見,請著作等身的當世大儒蔡伯喈代為潤色一番,之後,傳令三軍,備冬衣、甲械、糧草,暗將李通、陳恭、華歆調往陽泉,並召關羽回郡治,任其為李通麾下司馬,隨行前往陽泉縣——許褚記得關羽在歷史上曾練就水師,獨當一面,是以一方面為了考量關羽是否有水戰的資質,一方面考慮到即便關羽目下仍只是一名陸戰驍將,也自能在攻城拔寨中發揮作用;與關羽一同前往陽泉縣的,還有軍師中郎將徐庶,以及被臨時任命為佐軍司馬的牽招、何楨兩人。
除此之外,許褚準備親率主力,攜典韋、樂進、張飛、李整、左衡、宮肅、子範、黃邵等將,郭嘉、戲忠、徐奕、史路等文士,自舒縣北上往擊合肥。
總攬後勤,調撥軍糧輜重的任務,從徐庶手中轉交到荀彧處,辛毗、周異、周瑜、謝貞等充當荀彧的左右手。
整個軍事、人事的安排調動一直到十二月底才完成,為了加大進攻的突然性,許褚下行文至諸縣及各個渡口,嚴令:只許進,不許出,凡形跡可疑者,皆收捕入獄審問。
廬江的暗流湧動,直到新年的炮竹聲響起之時,才被揚州各地的長吏察覺。正月初一,一場大雪在夜間悄然降臨廬江郡北、九江郡南地帶,舒縣北城門在寂靜的深夜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大雪之下,近千騎當先魚貫而出......
幾乎同一時間,一篇《為昭武檄揚州文》的檄文,被錄寫數十份,往至揚州各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