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洛陽往東南方向行軍,過偃師、緱氏,不遠便是轘轅關,翻過了轘轅關,就到了潁川境內了。
這段路程只有一百六七十里,縱是許褚、曹操攜五萬大軍,走得不快,也只用了兩三天,就到了轘轅關下。
傳國玉璽的事,途中郭嘉找機會告訴了戲忠。
許褚對此一無所知,更遑論這兩個心腹謀臣會怎麼細細謀劃了。
“奉孝,你說潁川那些個世家,對待曹孟德,會不會比我體己多了?志才,若單憑曹孟德的兵馬,能不能在潁川站穩腳跟?”
車中,許褚舒服的歪斜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跟郭嘉他們聊著廢話。
潁川計程車族們,自然對曹操要比對他許褚好的多,以曹操的能力,在潁川站穩腳跟自然也綽綽有餘。
“出身顯貴就是好,如果我是老袁家的子孫,今時今日,有了光復洛陽的大功在手......”嘴上不停地說著,許褚的心情顯是非常不錯,就這麼來到轘轅關下,天色近暮,於是就下令三軍停歇,明日一早再入潁川。
當日深夜,有急信從陽翟送來,負責巡視中軍的典韋舉著火把,帶著信使來到許褚帳前。
許褚起身,但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在鄢陵縣千金買馬骨的東襄裡李平。
取過信來瀏覽,落款乃是徐庶。信中說的是關於豫州刺史孔伷的事情,許褚看罷後,也顧不得夜深,當即派人把郭嘉、戲忠、辛毗請到帳中。
人到齊後,許褚也不廢話,直接將信遞給三人,說道:“孔豫州跟汝南太守打起來了。”
郭嘉等展信觀之,見信中說的是五日前發生在汝南郡東一個叫山桑的縣裡的戰事。交戰的雙方,是孔伷與時任汝南太守的徐繆。戰事的起因不清楚,但結果是知道的——打了個平手。
郭嘉思忖道:“孔豫州不是身體有恙麼?怎麼還有心思起戰端。”
許褚嘿道:“大概是見我與曹將軍克復洛陽,讓孔豫州寢食難安了吧。”
郭嘉不置可否,道:“不過此事古怪得很。”
“哪裡古怪?”
“汝南太守徐繆,在此前曾派兵往助孔豫州討董,按理說,兩人的關係應該不錯才對,怎麼會起戰端呢?我料之,當有第三者插足,致使雙方開戰。”
像孔伷、劉岱這樣的一州刺史,本是無有轄地的,他們的兵力來源,一個是歸州府所有的州兵,但只靠州兵的話,聲勢必然不夠,所以還得靠著州中郡、國守相支援。孔伷當初就得到了汝南太守徐繆的支援,共派了六千兵馬,由劉衝、翟容兩將統領,跟隨孔伷。
只不過這兩人現已不在孔伷軍中,而是跟在許褚、曹操身邊討董,如今討董事畢,兩人卻還沒來得及返回汝南。
郭嘉接著說道:“我觀孔豫州此人,非是喜動刀兵之人,如無料錯,當是有人利誘之,可能是袁本初,亦可能是袁公路,袁公路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眾人點點頭,袁術現下還未與劉表正式開戰,但這個人野心很大,自視甚高,光是荊州,興許還滿足不了他的胃口,極有可能,袁術是想在與劉表開戰的同時,提前做出對於豫州境內的謀劃。
“主公,以我之見,這些都非是我等目下的重心,如今討董事畢,當速速歸郡,興兵治農,教化百姓。”
許褚打眼看去,說話的是戲忠。戲忠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裡,出征日久,軍士疲累不堪,均有些怠戰了,這個時候再插手到張三打李四,王五打張三里頭,殊為不智。而攜討董得勝的威名歸郡,整治郡縣,興兵治農,才是循序漸進的好辦法。
另外,豫州四戰之地,北有張邈、劉岱等人,東有陶謙,南有袁術、劉表,許褚即便得了汝南等郡,守不住又有何用?徒廢兵力罷了。
於是他讓人去把劉衝、翟容請過來,對兩人道:“徐汝南與孔豫州交戰的事情,你們可得知了?”
兩人皆道:“剛得到訊息。”
許褚從席上站起,走到兩人身前,說道:“此次擊董,二位功不可沒,於情於理,我當襄助二位......可日前袁本初、袁公路兩人各表一人為廬江太守的事情想必二位也知道了,我此時不得不先趕回廬江,卻是無暇他顧了。”
許褚話說的客氣,劉衝與翟容非是不知好歹的人,所謂‘功不可沒’,他們兩個兵力不多,戰力不強,立下的功績與許褚、曹操兩人根本無法相比,而即便沒有他們兩個,許、曹二人也未必不能克復洛陽。說白了,他們雖有助於許、曹,然許、曹亦有恩於他們,至多是兩不相欠的局面。
劉衝拜道:“吾等謝過君侯好意,徐太守乃吾等恩主,他今有難,吾等不能坐視不管,就此拜別。”
兩人告辭離帳,將士卒們都叫醒,準備一番後,披星戴月離去,趕往汝南。
劉衝、翟容兩將走後,許褚心念微動,汝南發生的事情他可以袖手旁觀,曹操呢?他既為潁川太守,名在孔伷治下,恐不好置身事外吧。袁術、孔伷、徐繆、劉表、孫堅、劉岱......一想到曹操接下來要打交道的人,許褚不免替他感到頭疼。
可轉念一想,他接下來要打交道的,如陳溫、周昕、陸康等人,哪個又是易於之輩,起兵之前,他跟陳溫、周昕有過碰頭,是以放心大膽地出郡討董,時至今日,他們兩人的心態會不會有所改變?又會不會暗地裡謀劃些對自己不利的事情?想到這裡,許褚睡意全無,捱到天明,三軍越過轘轅關,進入潁川地界。
郡界處,前來相迎計程車庶百姓多不勝數,杜佑、郭俊等郡吏,紛紛朝曹操走去,向其表以恭賀之意。
許褚粗略一掃人群,便看見了陳群、荀彧、荀衍等人。於是就下了馬,朝他們迎過去。
荀彧笑意盈盈,望向許褚,輕輕點頭說道:“仲康,恭喜你了。”
荀衍也朝許褚點頭致意。
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荀緄的幾個出色的子嗣裡,荀諶性格略些陰沉,與人對答時,臉上總掛著讓人不怎麼放心的笑;荀衍最為內秀,看上去微有些呆呆的;荀彧雖也內斂,但言談舉止都讓人如沐春風,這樣的人,最適合調和陰陽,主宰大局。
許褚不得不佩服起何顒來,當初何顒造訪荀氏,偏就稱荀彧有‘王佐之才’,實在是太有識人之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