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從一開始,就靜立在人的眼睛之中,等待著人的召喚。
當著懿宮主之面,冷蕭身子劇烈顫抖著,鮮血狂噴,可眼睛裡所展現的光芒,依舊那樣熾熱,即便在這熔漿之上,也能讓人感受到其中的溫度。
懿宮主望著冷蕭,將冷蕭目中所有的光芒都收入眼底,憐惜的嘆息一聲,搖頭說道:“姐姐可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你叫姐姐如何下得去手?”
她抬手拭淚,彷彿心中正無比痛苦。蓮步輕移,走向冷蕭。那楚楚可憐的神采,讓人如何也想象不到她下一刻便會對眼前的男子落下屠刀。
她抬手時,指間不再射出指甲,而是盪漾起一片血色的漣漪。隨著她手指輕輕擺動,這一層血色漣漪也盪漾起不同的波瀾。似是要掩蓋這一方橙紅的天地,換一片新天。
冷蕭手持角兵,立於半空,身形稍顯不穩。另一手緊緊摟著白彤。他的呼吸粗重,帶起白彤的髮絲上下流轉。炯炯有神的眼睛之中,顯露出一絲疲憊之色。光是站著,就已經很累了。
離開,似乎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情。
手持角兵,倘若是全盛之時,無論如何他也要深入熔漿,去會一會那巨大丹爐。可如今,只怕還未走到丹爐近前,就要被熔漿吞噬。
天上,忽然傳來桃紅的厲喝聲:“懿宮主,速戰速決!”只留他一句話音在火山之中不斷迴響,他的身形卻從火山口飛了出去。
耳邊,隱有打鬥聲迴盪。不論是誰,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至少對此刻的冷蕭而言,是一件好事。
懿宮主的神色愈發柔媚,直欲融入冷蕭懷中。只可惜,冷蕭懷中已經沒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而冷蕭懷中之人,忽然輕微掙扎了一下。冷蕭低頭,白彤望著冷蕭,忽然笑了。分明與她對視,冷蕭卻不知道,白彤所看見的,究竟是不是他。
他霍然抬頭,懿宮主方才所構建出來的紅色漣漪不斷收攏,彷彿整片天地朝著他崩塌而來,發出一陣沉悶聲響,隆隆回蕩。
冷蕭咬緊牙關,長劍畫出一朵嬌花,閃爍著青色光芒,朝著紅色漣漪落了下去。劍氣猶如落於水中,在漣漪之上又盪漾起一絲漣漪,卻沒能阻止這紅色漣漪絲毫。
懿宮主面上的笑意不改,莫說手指,整個身子也如同水蛇一般扭動起來,流淌出詭異莫測的波動。
冷蕭唇齒微張,不知發出一聲什麼音節,角兵之上剎那間綻放出湛湛寒光,似白似藍,又青翠如松。可這光芒才亮起一霎,就立刻消匿了下去。
冷蕭手臂微微顫抖,低頭間,白彤柔柔笑著,嘴角的弧度有些淡漠,有些猙獰,手掌按在冷蕭胸口,光芒一現。
冷蕭驟然噴出一口血霧,沾染了白彤滿臉。她似無所覺,手掌在此抬起落下。冷蕭一把抓住她手腕,角兵在身旁懸浮著。
可他卻如同與山峰角力,用盡全力也撼動不了分毫。一股強烈的疼痛感襲上冷蕭腦際,叫他險些昏厥。他強忍著,緊緊抓著白彤手腕。
這時,冷蕭忽然覺得渾身一涼,如今浸泡在水中一般。回神時,眼前只剩下一片紅色。
冷蕭叫聲淒厲,他不過是肉體凡胎,也會痛,不想再忍耐。白彤隨著他一起尖叫,身子掙扎得愈發強烈,對冷蕭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這刻,他眼前的紅色忽然如冰雪消融一般快速消散,最終歸於虛無。遠處,是一團朦朧的金色光芒。
“女施主,你殺氣太重,終有一天要步入歧途。聽老衲一句勸,放下屠刀。”
一道蒼老的身形從遠處走近,站在懿宮主背後,合十唸了一句佛號,又將目光投在冷蕭身上,眸中永遠的那一抹慈和的笑意。
“施主,老衲與你有緣。”
冷蕭忽然笑了,笑得很淡。他說道:“緣分不淺。”
“晚輩冷蕭,多謝蒼大師救命之恩。”冷蕭懷抱白彤,一霎朝著火山口衝去。那替他化解了危機之人,赫然便是蒼耳。
懿宮主手中的血色光芒,被蒼耳身上的的金光只一照,就快速消散,身形一震,倒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