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火窟之中,冷蕭神色凝重,不斷嘗試著調動靈氣,可斷斷續續散逸而出的靈氣卻遠遠無法讓他保持飛行。
原本只是在體表靜靜飄蕩的黑氣,順著經脈流入,堵住了每一寸經脈,在冷蕭體內生了根,任他如何驅逐也無濟於事。
在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心口竟然隱隱作痛,一口鮮血卡在喉嚨,好似要將五臟六腑一併吐出,難受之極。
他心知,這是有人在抹除他和角兵之間的聯絡。不過這難受之感才剛剛泛起,就很快消了下去,不復存在。
冷蕭急促的穿著粗氣,原本卡在咽喉的鮮血從嘴角淌了出來。他微微有些失神,一瞬間眼前如走馬燈一般劃過許多面容。
他微微搖頭,視線清晰之後,他眼前只有白彤一人是真,其他臆想出來的面容一息消散。後背傳來的熱氣,彷彿將他的面板給直接撕開一般,發出細微的聲響。他渾不在意。
人活越久,總是會越怕死。因為活的越久,就越發覺得遺憾,總有太多的事情沒有變成心中的樣子。他無懼,卻也不想死在這裡。
冷蕭目光從白彤身後穿過,落在遠處天邊,心神在此盪漾起一絲悸動,緩緩抬起右手,五指鬆弛的張開著。
火山口之上,桃紅神色一動,順著冷蕭眼神望去,一眼落在了天邊那道青色流光之上。腳步頓地,縱身而起,一把朝著這流光抓了過去。
手掌所過之處,朵朵桃花綻放又凋零,而他手掌之上的氣勢卻愈發強烈,彷彿能夠直上雲霄摘拿星辰。
便是這樣的一掌穩穩抓在青色流光之上,卻如同是抓住了一條泥鰍,真真切切的將之握在手中,卻無論如何也留之不住。
青色流光一霎朝著熔漿之中掠了過去,桃紅右手微微發顫,如同按在針氈之上摩擦過一般,鮮血淋漓。
熔漿之上,冷蕭嘴角緩緩綻放出一絲笑意,心中升起的求生欲強烈到了一個頂點。那青色流光之中,乃是他性命相修的佩劍!
冷蕭驟然嘶吼一聲,渾身經脈如同被一隻無形大手抓住用力撕扯一般,傳來一陣徹骨之痛。而隨之便是,經脈被緩緩撐大,原本被黑氣所堵塞的經脈,此刻流出了一個方寸之地,容他靈氣運轉。
長劍未至,而他卻已經墜落在熔漿邊緣,身子蜻蜓點水般猛然在熔漿之上一觸,靈氣湧動,飛了起來。鞋底已被熔漿吞噬了一層,所留下的,尚不如紙薄。倘若他身子再往下低一分,所消失就不止他是鞋底,還有他的腳。
角兵隨後掠至,沉在他腳下,給了他一片立足之地。冷蕭身形一動,將白彤接住,卻只是停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火山口之上,桃紅與懿宮主二人的神色頗顯意味深長,更多卻是平靜。火山口很大,卻也不大。數百丈方圓,對於元嬰修士而言,不過一步之遙。
更何況如今冷蕭靈氣受制,如何也無法突出重圍。
冷蕭閉著嘴唇,喉嚨滾動了一下,將一口鮮血吞嚥了回去。角兵來得晚了一些,方才他能夠絕處逢生,靠的不是角兵,而是他自身的意志。
一個人倘若總是往壞的一面去想,將自己陷入絕望的境地,那這個人就真的只剩下絕望了。當人面臨險境之時,他所需要的,僅僅只是摒棄雜念,給自己一線亮光。
人先天經脈粗細各有不同,卻絕不會有太大差異。強行將經脈撐大的下場,就會使得經脈變得極為薄弱、脆弱,有如蟬翼,只怕稍有勁風,便要被吹得殘破不堪。
冷蕭微微仰著頭。他只是站著,整個身心就已經被疲憊所盈滿。希望的亮光,在何處?霧氣太濃,看不清背後的太陽。
桃紅目中滿含嗤笑,柔聲說道:“懿宮主,閻王爺不收你家的小男人,你可要上前一敘?”
懿宮主側目嗔了桃紅一眼,冷哼道:“臭男人,就知道欺負女人。”
言罷,她柔媚的雙眼之中霎時綻放出一道森冷色彩,朝著冷蕭落去。她一襲紅袖猛然伸長,可蔽天地,纏繞成卷,叫冷蕭成了困獸。
一道猩紅色彩從他指間流淌而出,鮮豔的指甲驟然激射了出去,化作暗器利箭,封鎖了冷蕭每一個空門。
冷蕭一動未動,在這鮮紅指甲臨身一霎,只見青芒一閃,他的身影緩緩散去。被懿宮主所擊中的,只是一道殘影。
她所纏繞捲起的紅袖,被撕裂出一道狹長的豁口。冷蕭便站在這豁口之中,靜靜望著懿宮主。他雙眼之中,沒有絕望,眼睛裡反倒展現出燦若繁星的光芒。
所謂的希望之光,又何需往別處去尋?這縷星光,從一開始,就在人的眼睛裡。當你需要它、想到它的時候,它就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