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本大書被冷蕭留在房間之中,而他自身則藉此機會往傳送陣法方向走去。
人來人去,有人冷漠,有人熱切,有人形單影隻,有人話語不絕。直叫冷蕭輕易過了去,無一人攔阻。
下人之身,本就不會引起多少注意,更莫說有腰牌在身,便是有了正當身份,更不會有人多看他一眼。
如同草木沙石,即便看到了,下一刻便也拋諸腦後了,無人會記得。
一路穿過庭庭院院,行人漸罕,道路漸稀,冷蕭腳步更快。
他抬頭望去,周邊樓宇,和九天聽傳來的畫面碎片完全對了上去。正是此地。
看此地無人守護,定也是不甚重要之處,更是方便了冷藏行動,便大大咧咧闖了進去。
原野之內,有馬神俊,有鹿輕靈,每一匹尾巴之上都繫了綵綢,不知是作何研究。
此中之事,再與冷蕭無關。
他站在傳送陣法之上,正要掀開草皮傳送回下界,肩上忽然多了一隻手掌。
冷蕭面容大駭,險些蹦了起來。回頭便見一嬌柔女子嬉笑嫣然的看著他,輕聲問道:“老伯,你在這裡做什麼?”
冷蕭神色稍松,作勢拭去汗水,衣袖遮擋間悄然自女子腰間劃過。
腰牌有上下之分,如人地位有別。冷蕭雖不清楚,也知這女子身份絕不在賈方之下。連忙說道:“小人生平最喜駿馬,看此地駿馬無數,一時欣喜,便鬼使神差走了過來。”
女子笑了一聲:“老伯你且不必害怕,此地本非禁地,自然人人來得、去得,”她話鋒一轉,輕嘆一聲,“只可惜,此地馬兒再神俊、鹿兒再姣美,也終究是難逃一死的。”
冷蕭隨著轉身,始終保持在一個巧妙的角度,任憑女子如何去看,也只能看見冷蕭腰牌側面,看不清具體來路。
他既然要走了,又何必給賈府留下禍端?
女子回頭看了冷蕭一眼,說道:“你便不問緣由?”
冷蕭想也不想便答道:“是何緣由,自有大人決斷,豈容小人多唇舌。”
“這本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不過是以五行之術,借鹿馬陽壽來維持此傳送陣法的運轉。”
說著,她靈氣一散,冷蕭被逼退幾步,原先腳下站立之處,掀起一片草皮,露出一個傳送陣法來。
女子如此坦誠,冷蕭反倒心中沉重。知道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原來是賈府的下人,能在此刻前來此地,也算有緣,可願隨我同去下界,正下界之風、行仙界之威?”
冷蕭轉過身,面上帶著一分誠惶誠恐:“小人身份卑賤,修為淺薄,如何能行此大任?”
他身後,不知何時已站著一個白髮男子,而男子身側,則有一個長髯老者。
冷蕭心中一凜,他不知長髯老者是何身份,可只一眼便知,長髯老者一身修為必然在賈方之上。而他眼神舉止間,對身旁白髮青年頗為恭敬,那這人,又該是何等身份。
見冷蕭如此不堪,白髮青年忽然仰面大笑兩聲,繼而又迴歸冷漠,從冷蕭邊上走了過去,淡淡說道:“想必也隱約聽過這傳送陣法傳言,知其中大險。不必擔心,我本便未曾打算與人同去。”
只靈氣光暈一閃,白髮男子便消失在了傳送陣法之中。
冷蕭心知肚明,無仙盤在身,又非鬼修之身,白髮男子此行斷然九死一生。
長髯老者似作解釋,又似自言自語:“實在萬不得已,如風也唯有捨棄肉身,淪作鬼修。”
女子搖頭,神色堅毅:“是人是鬼,他都是我兄長,都是留仙少宗,有何分別?”
“方……方才那大人竟是留仙少宗?”
冷蕭驚愕一聲,忽然帶著毅然決然的神色,向前三步踏入了傳送陣法。
長髯老者與女子尚在傷感之中,哪裡能預料到這般結果,根本來不及阻攔,便沒了冷蕭蹤影。
長髯老者大怒:“胡鬧!這老兒簡直是胡鬧!一個下人,能有幾分實力,老夫都不敢妄下凡間,他安敢如此!”
怒氣散去後,又搖頭嘆息:“平添一縷亡魂罷。”
那白髮青年下凡,冷蕭不知這陣法邊上是否日日有人留守,說不定這便是最後一次機會,無奈只能出此下策。
他料想白髮青年定會傳送在雲蠻地邊緣,他便故意傳送在深處,果然並未與白髮青年碰面。
除卻陰死之氣外,這雲蠻地中真正恐怖的乃是那旋風,輕易便能將人神魂絞碎。那白髮青年究竟能否活著,也與冷蕭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