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那褐衣老者一併前來之人,或雙臂環胸,或身形懶散,絲毫未將長松派放在眼中。
只見褐衣老者長刀之上綻放出赤色刀芒,如有血色煙霧籠罩,開合之間草木盡受其威,有乾枯或柔嫩者,紛紛被撕裂成了碎屑。
有長松派弟子驚道:“野貓繚亂殺一出,神鬼皆驚、妖魔皆亂,野苟子竟一出手便是此等殺招!”他手中緊緊捏著一個丹瓶,正是此前冷蕭所贈之藥。
“獅子搏兔亦盡全力,關兄,可休怪老夫!”野苟子冷然道了一句,殺氣迸射間,血刀已至關新常額前。
只聽錚然一聲脆響,關新常手持一柄長劍,橫在血刀之前,縱是未與血肉相接,單是這靈氣噴湧,便叫他臉上多了幾道細小傷口。
他語氣生硬,面容扭曲了幾分,低沉道:“當年的野宗主,可斷然不敢將老夫比作兔子!”
“關兄,今時早已不比當年!”
血刀寸寸逼近,已在關新常眉心留下一道淺淺血線,有鮮血筆直滑落,直至墜落在地。
關新常劇烈嘶吼一聲,雙目怒睜,已至強弩之末。眼看胸悶氣短,氣血上湧,卻忽然手上力道一鬆,依著慣性,險些跌倒。
正是這力道一鬆,一口鮮血未能忍住,直噴了野苟子滿臉。野苟子顧不得擦拭,緊跟著噴出鮮血,面色一白,怒道:“老匹夫,你竟隱藏了修為,暗詐老夫!”
眼看血刀齊腰而斷,墜落在地,斷處平滑如鏡。關新常望之心中亦顫,略有遲疑,竟有一瞬之間真當是自己所為。忽然神色一動,將目光轉向冷蕭。而冷蕭始終雲淡風輕的站在那裡,分明沒有出手的跡象。
見野苟子傷勢不輕,頓時有長老弟子湧上,將其護在中間。其中有一亂髮老者,看來地位不俗,直指關新常:“此刀乃四品靈寶,更是與宗主性命相修,豈能輕易斷去,老賊,你究竟使了什麼邪門手段?”
關新常也不管是得了何人相助,忽然仰天大笑,神色顯出些許瘋癲,雙目駭人,怒喝道:“老夫不涉江湖,只求宗門安生、弟子無恙,爾等,莫要再逼老夫!”
此吼聲一出,如生實質聲浪,但凡面朝他之人,皆長髮亂舞,衣衫翻飛。土石草木皆翻滾,塵土高揚。
野貓宗主事者間眼神交替,野苟子掙開旁人攙扶,向著關新常冷哼一聲:“關兄何必再說大話,依眼下情形,分明是無力再戰,外強中乾,真當老夫怕了你?”
他最後幾字,亦是吼出,令人耳膜震顫。卻又絲毫不頓,繼續說道:“老夫是念在同為正道,且舊識一場,這才心生憐憫,饒你一命……回宗!”
野貓宗諸人,來時咄咄逼人,去時亦氣勢昂揚,如打了勝仗般。
“老東西,說得好聽,不過是心中露了怯。”
一想信口胡謅幾句,便叫野貓宗退走,關新常先是仰天大笑,忽又熱淚盈眶,繼而噴出一口鮮血,亂髮披散,仰倒在地。
周遭弟子連忙攙扶喂藥,他卻強撐著跪倒在地,連向無人處叩拜。
冷蕭說道:“關前輩請起。”
關新常果然止了動作,顫聲道:“方才……果是先生出手相助?”
“才退馬前卒、潮中蟹,不足為喜。”
自野貓宗現身之時,冷蕭便始終注意四周,未見有躲藏者。野貓宗背後之人並未同行,顯然未將長松派放在眼裡。膽敢這般狂傲之人,修為斷然不會弱於冷蕭。
“時至此刻,關前輩可有興趣告知在下實情?”
關新常搖頭嘆息,面有愧色。一枚丹藥入腹,傷勢恢復了許多。緩緩說道:“承蒙先生一聲‘前輩’,老兒慚愧,實不敢當。不瞞先生,此事因果,當因一物而起。”
他微微擺手,將弟子遣退,請冷蕭往一小亭而去。無人打攪,坐正聲清。
待冷蕭稍坐,關新常隻身前往一角落,俯身在地上刨挖一陣,取來一布囊,邊走邊層層解開,露出其中一圓盤狀鐵塊。
冷蕭不動聲色,這鐵坨,他再熟悉不過。他忽然說道:“十餘年前,夜魅森林附近,潮生殿時隱時現,倒是惹得江湖上一陣騷動。最後,也未見掀去什麼風浪,長松派莫非便是受害於其中?”
關新常目中光芒大盛,瞠目結舌,半晌才道:“先生妙算,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