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巨大吸力從蠱母口中傳來,冷蕭連忙穩住下盤,不動如山。幾息之後,他神色微詫,這吸力對他而言,還是顯得太弱,連晃都不曾讓他晃動一下。
他耳邊又傳來仇雁笙厲喝:“小心,速退!”
只見蠱母如同長鯨吸水一般,將無計其數的披火蟲豸吸入口中,背上燃燒而起的火焰顏色愈發深邃。冷蕭只覺手臂一疼,面板忽然爆開,鮮血還未來得及淌出,便已然乾涸。
見此情形,冷蕭再不敢停留,以一身靈氣護體,在披火蟲豸之間橫衝直撞。蠱母嘶叫一聲,驀然抬頭,吸力停止,又有黑色物質從它口中噴出,直落在冷蕭後心,擊碎了冷蕭護體靈力,將他擊飛數十丈。
冷蕭口鼻溢血,猛然跌落在地。仇雁笙管不得這許多,再忍耐不住,同樣踏入陣法之中。才是踏入,腳下便似要不燒熟,根本無處落腳。他腳尖點地,提起冷蕭就走。
始終不曾動彈的蠱母忽然一躍而起,向著二人衝去。冷蕭後心受創,二人被擊飛出了陣法。而蠱母則轟然撞在陣法之上,護宗大陣突然出現一片裂痕,在三人咫尺之間分崩離析。
楚天闊顧不得二人,此刻早已遠遠退開。冷蕭指尖靈氣一閃,抬手猛然朝著遠處一甩,隱有瑩亮之物在火焰之中反射這光芒。蠱母見冷蕭丟擲之物,立刻放棄追趕冷蕭,朝著那瑩亮之物追去。
冷蕭方才所丟擲的,正是惘心液。
清輝城中,縱是夜深,來往者亦有幾多。有人忽然抬頭差異道:“那青痕宗之內,為何傳來火光?”
有青痕宗弟子逃竄,倘若一人,藉著夜色,必定無人察覺。可數萬、數十萬人一起,想不引人注意也並不容易。
又有另一人站起,驚道:“難不成是青痕宗出了什麼變故?”
有膽小之人低聲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看來這清輝城也不可久留了。亦有笑他淡笑者,高談闊論,此起彼伏。”
“走!”
走出烈火之後,冷蕭渾身顯得悽慘無比,已是看不出人形。他來不及上藥,便要離去。
楚天闊忽然大叫道:“不可!此次離去之後,青痕宗必定只剩下一片廢墟,如何還有顏面面對宗主、面對弟子長老!”
仇雁笙頓時冷哼一聲,譏道:“楚師兄既然有這般忠義之心,那你就留下罷,我等不奉陪!”
楚天闊面色難看,冷蕭尚且無力,他又如何能攔住蠱母?
見冷蕭二人離去,楚天闊嘴上說的硬氣,腳步卻也絲毫不慢,緊緊跟上。
蠱母眼神之中顯露出幾分貪婪,一口將那惘心液吞下。直到嘴邊,惘心液忽然爆碎,分散在周遭烈火之中,了無痕跡。蠱母頓時躁動不安,在原地來回翻找,盛怒之時,直將地面踏出一個大坑。
冷蕭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緩緩說道:“修為再高,靈智不高,終究只能任人戲耍。”
蠱母始終在原地躁動,彷彿掘地三尺也要將那消失的惘心液尋回。
“為今之計,只有等。”冷蕭嘆息一聲。
冷蕭才掙脫仇雁笙攙扶,遠處又有一隊刑堂弟子飛來,前後簇擁將冷蕭攙扶住,生怕冷蕭走路都會摔跤似得。
有人望著冷蕭身上的燒傷,簡直觸目驚心。片刻後,尋了一處安靜之地,冷蕭立刻取出丹藥服下,同時又在傷口上塗滿外敷膏藥。
楚天闊微微有些失神,一雙眼睛直直望著藏書閣,火勢每蔓延一分,他心中多一分刺痛。
“楚師兄何必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楚天闊下意識張口要說什麼,又強忍住,只冷哼一聲。冷蕭卻已經知曉他想要說什麼。他苦心經營多年,所求不過為了這宗主之位。沒了山門的宗門,不過是一個累贅,要之何用?
火勢一夜不停,直等翌日清晨,偌大一個青痕宗,完全成了一片廢墟。弟子間,有來不及取出貴重物品者,心有慼慼,可比之橫屍當場之人,已算是幸運。
有一個時辰,天大亮。天邊終於依稀有人歸來。青劍真人一馬當先,目光落在山門上,臉皮直哆嗦。他一眼便是望見那蠱母,怒髮衝冠,揮舞青謠劍。蠱母故技重施,再次任由劈砍。只是此次卻沒有這般好運,被青劍真人一劍斬成兩截。
蠱母一死,披火蟲豸頓時變得迷茫,胡亂奔走。諸多長老紛紛出力。
青劍真人將冷蕭三人召來,問詢昨夜事宜。三人樣子都頗為悽慘,顯然經歷了一場惡戰。楚天闊遂將昨夜之事娓娓道來。
冷蕭不禁問詢青痕宗真人昨夜究竟為何離去,青劍真人只嘆息抬頭。
見弟子眉眼之間都心有慼慼,青劍真人高聲道:“當年本座創立青痕宗之時,條件尚且不如今日。既然當年能夠一步步走到如今,現在這小小挫折,又何足懼之!即日起重建做門!”
在諸多長老帶領安排之下,重建事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宗門殿宇不過身外物,青劍真人並未太過在意,他心中真正所內疚的,是數萬弟子的性命。
此次,若非冷蕭三人適逢其會,阻攔了蠱修詭計,恐怕青痕宗折損更要慘重。因此,便算三人功過相抵,免去了處罰。至於功噠獎賞,也不過是靈石、丹藥之類,以三人身份,也斷然不會缺。
冷蕭目光找尋許久,不見時靈曦蹤影。說來,從昨夜起,就始終不曾見過。問詢了謝雲磊才是得知,時靈曦思念家人,下山去了。
“回家。”
冷蕭淡淡笑了一下。此番離去,只怕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