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到一處空曠之地,冷蕭抬手一揮,地面上便多了數萬玉瓶。玉瓶通透,依稀可見其中有黑影在動。這黑影顯得慵懶 也不掙扎,若非振翅,直叫人以為是死物。
玉瓶被冷蕭分為兩部分,一部分之中有惘心液,另一部分則沒有。
靈雀谷早有弟子遵林熙之命將成群兔子捉來,其中有一黃、一灰,格外顯眼。在冷蕭看來,這或許是修為有差的緣故。此二兔當年,應是兩名長老。
白兔化形,冷蕭不便逗留,遂離去。
回到冷煙閣,煙兒正無所事事的坐在那裡,手中捏著一根草。見冷蕭來,她立刻將手中草丟棄,跳躍著迎上。
冷蕭取出一個玉瓶,其中有他留存的十滴惘心液。煙兒一動不動,冷蕭將惘心液倒在她天靈之上,瑩白液體便自行沒了進去。
煙兒笑意散去,怔在原地。冷蕭雙目之中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直等許久,煙兒忽然歪頭看他,眼神之中似乎有些奇怪。
冷蕭心中一跳,輕嘆一聲。煙兒忽然笑了,抬指一點冷蕭額頭,說道:“為何那樣看我?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冷蕭一愕,輕鬆一笑。他知曉,當年的煙兒回來了。
末了,煙兒眼中又有些感傷,替冷蕭整理了一下稍顯狼狽的衣襟,說道:“冷蕭弟弟修為都這麼高了,姐姐荒廢了太多年。”
“姐姐何故嘆息,十年長且短,不過彈指間,人生路,何其漫漫。”
他說著,忽然回頭。時靈曦已經醒來,在遠處望著他。見他望來,又撇開目光。
冷蕭與煙兒道了聲別,便離去了。見時靈曦依舊垂著臉,他說道:“足睡了一個月,怎還這般無精打采?”
時靈曦沉默著,許久,才緩緩說道:“師傅,弟子做了一個夢。”
冷蕭不以為意,說道:“人總會做夢的,閉眼是夢,睜眼是夢。蕭條一生,不過大夢一場。”
見冷蕭說教,時靈曦撇嘴不言,微微有些失神。再清醒時,呢喃一聲:“多想就活在夢裡,不再醒來。”
冷蕭本想奔蠻域,詢問千壽一些事情,可還未前往,便收到楚天闊傳信,喚他儘快回宗。
他問及何事,楚天闊只道了二字:“領罪。”
回宗之後,還不等他腳步有所停歇,以羅嘉為首,便有大片刑堂弟子圍攏而來。此些弟子不過作勢,於冷蕭而言,並無幾分威懾力。
羅嘉身側,諸多長老一同前來,又有楚天闊與青劍真人同行,可說彙集了青痕宗所有高層。
冷蕭身側,時靈曦面對這氣場,不禁有些瑟瑟,茫茫天地,顯得孤立無援。不論如何,她都只是一個築基修士罷了。冷蕭喚她到謝雲磊身邊去,她便乖乖去了。直走到謝雲磊身邊,這壓力才散去。
而這壓力,盡是奔著冷蕭而去,她不過是被殃及的池魚。冷蕭面對萬眾,始終平靜。有楚天闊在旁冷笑,昂首挺立。冷蕭心中已有了猜測。
果然,聽羅嘉說道:“冷蕭長老罔顧弟子性命,離開萬獸殿,致一百二十人染上憨症,此生盡毀。此事楚天闊長老亦有責任,保護門下弟子不利。經眾長老商議,此事本可避免,皆因冷蕭長老而起,遂判冷蕭九成之罪。楚天闊長老亦有大意之過,佔之一成。但念在楚天闊長老盡力守護弟子,使得同行弟子不至覆滅,功過相抵。罰冷蕭長老禁地思過十年。”
有弟子觀望者,議論紛紛,對冷蕭更為唾棄。羅嘉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嘆。他忍不住又問道:“冷蕭長老對此可有異議?”
“無異議。”冷蕭只平靜的說了一句。
此事雖說太過偏頗,亦有強詞奪理之嫌,顯然有楚天闊從中作梗。且不說他辯駁是否能夠奏效,此事有一點屬實如判決所言,倘若他並未離去,此事或可避免。
他或許該愧疚,可他無比平靜。他只是認了罪。
楚天闊頓時痛心疾首,上前一步,說道:“宗主,羅長老。楚某有罪,甘願領罰!守護弟子,本就是楚某應盡之事,豈能仰仗為功而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