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氣晴朗。姜亥乘風而來,速度飛快。不過幾個剎那,停在冷蕭身邊,回頭一望,心道:“此子沒有修為,這二百級臺階清掃細緻,莫非一夜不曾休息?”
“後師。”冷蕭抱拳行禮。
“吾名姜亥,喚我姜後師就好。你大病初癒,身體羸弱,一夜寒風冷雨,哪裡經受得了!即便心中抑鬱,萬不可以自身安危來出氣!”他說道。
“弟子明白。”
姜亥嘆息一聲,搖頭遠去。
冷蕭依舊自顧清掃,默不作聲,心耳空明,風聲,葉聲,鳥鳴聲,蟲豸振翅聲,還有各種細碎的窸窣聲響,盡數傳入耳中,心卻不為所動,彷彿與天地融為一體。
直到被人打斷,他才回過神來,回想方才狀態,原來這便是專注,心不自覺就靜了下來。當年自以為的心靜,其實從來都不夠靜。
許多事情,總是如此,不是怎麼想,就能怎麼做到的,只有經歷了,才能有切身的感觸。太多人以為他心中絕望,可真的絕望嗎?
只是,不那麼在意了。
“姜後師。”
冷蕭微微抬起頭,原來是姜亥又折返了回來。
姜亥看著他,連連搖頭,奪過掃帚,信手丟在了一邊,說道:“你這般不眠不休,身體如何受得了?正好掌門命我下山購置些東西,你便一起去吧。”
冷蕭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一絲憐憫。儘管對方是好意,不過,這是他最不需要以及不屑的東西。
“好。”他應了一聲。
“怎麼衣服這麼溼?”姜亥才發覺,除了肩背之外,冷蕭一身衣衫還極為潮溼,回想來大雨至後半夜才歇,顯然衣衫還來不及風乾。
他以靈氣給冷蕭蒸乾了衣服,帶著他共乘一朵祥雲而去。
途中,姜亥有一句沒一句和冷蕭扯著紫心山的歷史以及種種趣事,縱是修士,也免不了情情愛愛,說得多的,自然也是這些。
紫心山也並非出家之地,結婚生子全憑自願。當年紫心山鼎盛時,女弟子多不勝數,容貌傑出者有如繁星,不知多少青年俊彥以抱得紫心山美人歸為理想。
看姜亥年紀,或許是曾經歷過那段時日,那時,他應當還是個初窺門徑的小師弟,到如今,恍如隔世,悵然若失。
“當年事如塵埃,今朝憶也惘然。”冷蕭平靜說道。
姜亥回過神,拂袖笑道:“也是也是,不說也罷!”
紫心山數百里之外,有一片城池,共四十九座,連綿不絕,彼此毗鄰,佔地極廣。這四十九座城池,隱隱成某種大陣之勢,即便是蒼金道長以及翻海宗宗主、影殿殿主、雙劍門門主之流前來鑽研,也未曾研究出什麼門道來。
姜亥只說了一句,即便是三劫期修士前來,也未必能夠看出門道。所謂術業有專攻,或許專研陣法的修士能夠破譯,不過,那也需要極高的造詣了,至少許多精通陣法的修士都前來研究過,照樣沒有研究出什麼花樣來,只是開啟了城池之中的一些防護陣法。
此後,這四十九座城池便被附近的大小勢力瓜分佔據,其中以紫心山為最,當年曾掌握二十九座城池,七成以上都是位置好、佔地廣、佈局佳的大城,那時,許多小宗門都是三五個宗門掌管一城,沒有可比性。
畢竟強者吃肉,弱者喝湯,吃相別太難看,才不會落人口實。只可惜後來紫心山勢力大不如前,對城池的掌管也越來越無力,到如今只剩下九座城,令人唏噓不已。
今日姜亥所前往的,正是一座紫心山管轄之下的城池。城內景象,讓冷蕭有種回到從前的感覺,一切都還單純的時候,過著簡單而庸碌的人生。
迎面走來一個零食小販,推著一駕推車,上面擺著各種糕點乾果,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
小販徑直朝二人走去,他知道像這種身穿宗門服飾的修士往常一般很少下山,對外界一切事物都會比較新鮮,而且,修士往往出手闊綽,隨便一兩枚靈晶,就夠他們多少年受用不盡了。
“二位爺,上等的乾果糕點,買一點兒吧!”
姜亥見冷蕭搖頭,便擺手道:“不好意思,不要。”
小販連忙又說:“真的可好吃了,姑娘家最愛吃這些,買點兒回去給小仙姑嚐嚐也好!”
姜亥又看了冷蕭一眼,冷蕭乾咳道:“姜後師,以弟子尊容,你該不會以為還有什麼小仙姑會吃我送的東西吧?”
姜亥尷尬一笑:“你不要如此氣餒,萬事皆有可能。恰逢盛會,便買上一點兒回去助助興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