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如此,在他心中卻仍是無端偏向於那幻靈狐,或許人心中的憐憫之意,註定是會傾向於弱者。
悔嗎?悔了。
人生之事,許多時候哪有這般多時間去思索?不過皆是剎那之時,一念之間,人活一世,或久長,或短暫,又如何能夠做到心中無悔?世事難兩全,從來沒有所謂的問心無愧,至少在當時,不違本心。
那妖修好似被追殺怕了,冷蕭足足等了他數個時辰,一直等到深夜,也未曾見他出來。
冷蕭自是一刻也不敢鬆懈,虛眯著雙眼,不露一絲神光,耐心十足。直到天色已然矇矇亮之時,那墓葬入口處突然傳來了動靜。
卻見那大門緩緩開啟,一箇中年男子從中走了出來,看似隨意,卻彷彿也是受了那幻術影響,眉頭似有若無的皺了一下。
便是這剎那之間,冷蕭驟然張開雙眼,身形好似一道利箭一般朝著那妖修衝撞了過去,猛然一指點出,清晰可見那指尖之上還依稀閃爍著一道雷霆光芒!
“春秋指!”
以冷蕭性格,這刻卻是趁其不備,直接偷襲!然而那妖修這時目中卻霍然精光大盛,好似烈陽一般灼人雙眼。冷蕭心中一凝,只以為那妖修是故作中了幻境,其實根本無事。
然而便是如此,冷蕭根本未有一絲退縮之意,一指距離那妖修只有半寸之時,妖修面上竟流露出一抹駭然之色,淒厲嘶吼一聲:“陰險小人,竟敢出手偷襲!”
繼而,冷蕭那一指便是輕易落在了他胸口之上,將其一指點飛了出去!
那妖修口中驟然噴出一道鮮血,氣息萎靡,他身上衣衫破損,本冷蕭偷襲之前便是受了重創。
此刻他甫一倒地,身後便頓時顯露出一個巨大的蝙蝠虛影,然而這虛影看似威勢不凡,實際上卻是個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哪有元嬰之威?
還不等冷蕭出手,那妖修頓時慘叫一聲:“時間之道,你竟領悟了時間之道,該死!”
而後便見他勉力凝聚而出的那一道蝙蝠虛影,又瞬息破碎……
冷蕭立刻走上前,根本不與他多加廢話,做了小人又何妨?在此事之上,他絕不允許出一絲差錯。
他一把揪住那妖修脖頸,厲聲問道:“那個少女呢,是否在墓中?”
這妖修聞言一愣,卻是冷冷笑了笑:“原是為那少女而來,可惜了,她不在墓中。”
冷蕭頓時面頰抽動了一下,五指緩緩收攏,只叫那妖修口中泛出血沫,才又驟然鬆了少許,再度問道:“冷某再問一次,那少女,在哪兒?”
然而,他這冰冷話語非但未叫這妖修驚恐,那妖修反倒是笑了出來,大笑之時,口中飛濺出幾點血沫,喉中好似被血水嗆到,劇烈咳嗽了幾聲,冷蕭能夠感受到此人的喉嚨在他手心來回顫動。
卻聽那妖修嗤笑一聲:“閣下莫要白費唇舌,橫豎不過是個死,若能帶著閣下的遺憾一道去死,倒也是人生一件趣事!”
冷蕭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話音平靜了少許:“告訴我,人在哪兒,便饒你一命。”
還不等冷蕭最後一個音節落下,那妖修忽然睜大了雙眼,好似驚喜萬分,激動不已,身子甚至微微顫抖。
可是幾息之後,卻是爆發出一陣更為強烈的譏諷笑意,只聽他說道:“自古以來便是人妖殊途,閣下又是才剛剛偷襲了付某,這是要付某輕信一個人族的陰險小人?”
“想不到我付某臨死之前,竟還能聽到這般好笑的笑話。”
聽著那妖修話語,冷蕭心中無端升騰起一股暴躁之意,恨不得直接將他生生打殺了,可這念頭一起,卻又被他極力壓制。
冷蕭一字一頓,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了一句話:“原來是付兄,方才冷某所言,不會再說第二次,是不是笑話,付兄可要考慮清楚,可莫要為了一個死人,而葬送了自己一條命!需知你我本無仇怨,那少女亦非閣下所殺。再者,什麼狗屁人妖殊途,付兄既進了這墓葬,莫非還看不清?”
那妖修聞言,不由大笑了起來,冷蕭言語之中,流露出一抹急切與焦躁,只聽這妖修輕輕吐出一句:“鬆手吧,付某跑不了。”
便是他這一語落下,冷蕭果真一把鬆了手,那妖修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沒能站穩,這刻又是劇烈咳嗽了幾聲。
他緩緩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笑意,卻是說道:“好,閣下這份直接與果斷,倒是真叫人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