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屈指一點,將那男子身上升起的一團靈霧輕輕點散。男子金丹修為,這一團靈霧,或許能抵得上他苦修半月。
不得不承認,在抬指之時,他有過猶豫,縱然只是一霎。
冷蕭嘴角泛起一抹自嘲,又何需扮這聖人、佯裝善良?他所用靈藥、所食食物,便不是生命了不成?
說來人心中總有對生命的貴賤劃分,再張口閉口眾生平等,不過偽善耳。
他轉頭望向那男子已經散落成碎片的衣衫之中,隱約覆蓋著什麼。
冷蕭快步上前,揮袖間捲走幾塊碎片,原是一枚玉簡。
這玉簡遭冷蕭時間之力所傷,此刻已是黯淡不堪。冷蕭嘗試著往其中探入一絲靈氣,那玉簡頃刻間化作一抔塵土,散盡了最後一絲靈氣。
這一霎之間,冷蕭腦海之中得了一絲模糊反饋。可依照男子自盡前那般信誓旦旦之態,想來玉簡應該與那所謂的“門”無關。
他回到那兔貓靈獸倒地之處,輕輕探指,這靈獸一身骨頭斷了十之五六,氣息已絕,若非體內尚有靈氣,維持著其性命,怕是早已死去。
冷蕭從懷中摸出一枚丹藥,靈氣一震便碾成了粉末,從它口中送了進去,再以靈氣梳理它筋骨。
不多時,這靈獸咳嗽一聲,吐出了一口淤血,眼皮輕輕抖動了一下,好似回想起了什麼,瞬息大睜。
它身子一動,便要跳起,卻是嘶鳴一聲,又跌到在地。
冷蕭微微搖頭,說道:“蕭某無意傷你,你自離去便是。”
聽得冷蕭一語,這靈獸動作輕緩的退了幾步,深深看了冷蕭一眼,往樹叢一鑽,便是離開了。
冷蕭並未在意這靈獸去向何方,卻是仔細回想著此前那玉簡之中傳來的模糊畫面。
他驟然飛上天空,也不顧是否會惹人注意,便是張目往四下裡望去。
卻見這群山隱隱之間圍繞成一個圓圈,而他最初所在的那處山峰,位置大約在這圓圈正中。
而他腦海之中那模糊畫面,正是這一派群山連綿的景象,於那正中之處,標註著一個鮮豔紅點。
冷蕭緩緩閉上雙眼,心中閃過數個念頭,探索,或是留下。留下,可安穩修煉,而探索,或許突飛猛進,或許白費光陰,甚至更糟。
他眉頭微皺,目光落於空處,呢喃一聲:“冷某何時,行事已有這般多顧慮!”
再抬眼,眼眸深處那一絲茫然早已化作空蕩,身子一掠而出,仿若蒼鷹搏兔一般,凌厲如雷霆,往來路而去。
他心中忽的泛起一抹奇異之感,每每匆忙離開原地,總覺得已是落後,可又不知該往何處去,只想著離開便好。
可到最後,卻總要回到原點,因為那自己邁出第一步的地方,總有自己未曾察覺的重要之物。
他不知,他飛起之時,一隻似兔似貓的靈獸抬頭張望,那三瓣嘴之上尚且帶著一絲鮮血。
靈獸扭了扭被冷蕭接好的後腿,猛然回了頭,朝著冷蕭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它速度不及冷蕭,只幾息便已不見冷蕭蹤影。或許便是它追到最後,也尋不到冷蕭。
只追尋罷,何計結果?
輪迴山脈,這連綿群山,半日曆經一輪迴。
這刻,天色又暗,太陽西斜,彷彿下一刻便要失了蹤跡。而這群山,也漸漸褪去了白日風光,又成了那副荒蕪景象。
冷蕭御劍乘風,衣袂翻飛,雲霞自身側流轉,他卻無半分欣賞之意。
他早已將周邊山峰走過一遭,並未發現有何奇異,這回本是欲將那山峰掘地三尺,看看可有異狀,可他才是趕到,卻將目光緩緩轉向了那山下草屋之上。
夕陽之下,草屋木門敞開,門口躺著綽綽影子,尚看不清有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