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別這入袂海,拜別著孩兒,出了這山谷,天已昏暗,星光濛濛而起。或許待夜幕驟降之時,這天上將有一片繁星,如人心燦燦。
他不知,在他離去之後,那孩兒身邊,忽然出現一個婦人,一襲素色宮裝,容貌清麗,一雙眼眸柔弱間亦有寒芒閃過。
毫不懷疑,倘若此前冷蕭對著孩兒有半分不軌之舉,她定會立即將冷蕭斃於掌下。若非不願讓這孩兒見到這粗蠻舉動,她定不會叫冷蕭接近孩兒這許久。
暮色四合,星光驟散,將她那本就是俏美的容顏映襯的更為出塵。妖后,秋雨如。
那孩兒一見秋雨如,便是撲在她小腿上,下巴抵著秋雨如膝蓋上,舉起雙手,獻寶似的將那入袂和吊墜都遞給她看。
秋雨如伸手去取那吊墜,孩兒便鬆了手,目中竟是帶著些許希冀,彷彿等待著眼前婦人的誇讚。
可秋雨如只看了一眼,便是將那吊墜遠遠丟了出去,夜色昏黃,星光慘淡,那吊墜頃刻便隱沒在了遠處,難覓其蹤。
那孩兒見狀,不由愣了一下,那空閒的小手又是伸進口中,眉頭緩緩皺了起來,另一手無意識的鬆了,那入袂草失了束縛,又飄飄蕩蕩的落向了遠處,似是尋到了根,斜斜沉沒了下去。
這刻,孩兒忽的哭了起來,小臉兒一揪,嘴唇一扁,只是輕輕吸著氣,落著淚,不發出一絲聲音。
她朝著那吊墜被扔出的方向飛奔而去,步履蹣跚,即便摔倒,又很快便爬了起來。
秋雨如腳步輕輕動了一下,卻終究是未能邁出。她望著那孩兒,望著那小小的身影俯身在入袂之中,似在尋找著什麼。
她高聲喚道:“靈曦,到娘身邊來!”
隱約間,見那孩兒抬頭望了她一眼,又回頭望了望這入袂,試圖從那被墨色浸染的根莖之中尋到她心心念念之物。
終究,她回過頭,跌跌撞撞朝著秋雨如跑去,再度撲在秋雨如腿上,死死揪住那裙襬,將小臉埋了進去。
秋雨如能夠感覺到,一抹溼潤,浸透了衣裙。
等冷蕭回到別院之時,早已星光燦爛。離時步履悠悠,回時亦然。
他抬頭望向這天空,將漫天繁星收入眼簾。這天幕無垠,星點無盡。夜色沉沉垂下,壓在人胸膛。他手指輕顫,彷彿只要輕輕伸手,便能夠觸及這天,這星,這夢。
他閉上雙眼,再睜眼時,對上了一雙有些欣喜、有些焦急的眼眸,卻是一個俏麗少女。
她望著冷蕭,說道:“蕭大人,你回來啦!婢子侍奉大人洗漱。”
冷蕭才將唇齒開啟了一絲縫隙,望著眼前少女那期待的眼神,又轉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顯然是愣了一下,除卻妖后之外,鮮少有賓客問及她們名字,尋常之時,大不過是以“你”、“哎”、“來人”相喚,有無名諱,有何兩樣。
一念至此,她心中不禁泛起一抹酸楚,再抬頭時,已是燦爛笑容,她道:“婢子名喚薔兒。”
侍奉著冷蕭回了屋,薔兒便是前去打熱水,準備侍奉冷蕭洗漱,神色顯得有些雀躍。
冷蕭不禁笑了,這與他一般大的少女,許是從未出過妖王殿,也未接觸過幾個人,便是生人一句隨口善言,也能叫她心中歡喜。
她端來熱水,銅質的盆中升起一蓬熱氣,將她的臉頰籠罩其中,兩腮沁了一抹緋紅,幾髻青絲粘連其上。
薔兒挽起袖管,將那面巾浸了水,同樣染上了騰騰霧氣,便要上前替冷蕭擦臉。
冷蕭當即接過了面巾,說道:“蕭某自己來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