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對方問詢,冷蕭驀然從樹上跳了下來。
他以草葉枝葉在顴骨、額頭塗抹上了一些陰影,使他面相看起來更加稜角分明,且面上又沾了血跡,又是在夜色之下,便是毫不掩飾的直視那年輕人。
此人仔細打量了冷蕭一眼,果真並未多想,顯然是見冷蕭一身妖氣,並未將眼前之人與那名震江湖的冷蕭聯想到一起。
他衝冷蕭善意一笑,抱拳道:“在下焦飛,不知朋友如何稱呼?”
冷蕭笑了一下,如今冷蕭之名,早已如雷貫耳,可他卻不是一個喜用化名之人。
“蕭。”
“蕭?好名字。”焦飛呵呵一笑,面上笑容和煦,可語氣卻又是冷冽了幾分:“不知蕭兄,為何要隱藏在那樹上?”
“與你何干。”冷蕭淡淡掃了他一眼,言辭並不甚客氣。
焦飛聞言,又是一笑,意味莫名,一雙稍顯陰柔的手掌從袖子之中露了出來,手指之間捏著一枚傳音符。
他對著冷蕭之面,往那傳音符之中灌入一絲靈氣,地上那枚躺在血泊之中的傳音符便是有了回應。
他隨即收起傳音符,嘆息一聲:“蕭兄可看見地上的那兩隻斷手?那是焦某兄弟。”
“焦某兄弟才剛遭遇了不測,蕭兄又恰巧出現在此處,甚至是躲藏在了樹上。著實是有些巧合。”焦飛說著,笑著,面上平靜不已。
“焦兄懷疑蕭某?”
“還望蕭兄,能與焦某說兩句,也算是解開焦某心中的一分困惑。”
冷蕭面上始終並未顯露出任何情緒波動,好似隨口說道:“此人不過築基修為,連個內丹都沒有,蕭某殺了他,有何好處?”
焦飛聞言,身子不由微微前傾,面上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蕭兄又是如何知曉,焦某這位兄弟乃是築基修為?”
他緊緊盯著冷蕭面容,意圖從冷蕭面上察覺出一絲端倪來,可冷蕭卻反倒了笑了一下,說道:“他死的時候,蕭某是個旁觀者。”
對於冷蕭的旁觀、冷漠,焦飛顯得極為平靜,對於妖族而言,弱肉強食,生存法則遠比人族要殘酷,心善之人,大多不長命。
他追問道:“不知蕭兄可看清了那行兇之人,還望蕭兄能夠告知,焦某欲為這死去的兄弟報仇雪恨。”
然而,冷蕭卻只是淡漠的看著他,面上那一絲笑意只出現了一霎,便又是恢復了淡漠。
焦飛愣了一下,忽然“啊”了一聲,好似回過神來,從懷中摸出一枚靈玉,拋給了冷蕭。
見到焦飛摸出靈玉之時,冷蕭目光閃動了一下,出行隨身攜帶靈玉之人,又豈是等閒之輩?
那靈玉在月色之下閃爍出一絲絢爛色彩,可冷蕭卻並未去接,只由得那靈玉劃過一道弧線後墜落在他腳下。
縱是這靈玉,落地蒙塵之後,失了月光輝映,亦顯得黯淡而平庸。
冷蕭面上閃過一絲冰冷色彩,緩緩說道:“焦兄可看到蕭某這一身血、一身傷?焦兄可又知曉,蕭某為何要藏身在那樹上?”
縱是聽出冷蕭話語間蘊含的森然之意,焦飛面上的笑容始終未曾淡去,反是稍顯詫異的問了一句:“為何?”
“釣魚。”
“如此說來,這魚,乃是焦某?”
“一條有內丹的魚,夠蕭某吃上幾天。”
焦飛不由大笑了幾聲,連連擺手道:“蕭兄說笑,焦某這條魚可不好吃!”
他一邊說著,反倒是朝著冷蕭走了過去,一直走到冷蕭身前幾寸處,才算停下。
見得冷蕭目中的警惕與冷意,他不由一笑,側腰俯身在地上撿起了那枚靈玉,以衣袖擦拭了幾下,直到那靈玉再度閃爍出光華。
他絲毫不忌諱冷蕭滿是血汙的手掌,面上始終帶著善意的笑,示意他並無惡意,拉過冷蕭手掌,將那靈玉放在了冷蕭掌心。
繼而,他又從懷中取出一枚靈玉,也一併交到冷蕭掌心,似有些無奈道:“這條魚並不富裕,刮下來的這層魚肉,怕也是夠蕭兄吃幾天了。”
二人對視少許,冷蕭目中的寒意收斂了幾分,五指收攏,將那兩枚靈玉留在了掌心。
“也罷,蕭某也不是嗜殺之人。”
焦飛聞言,看著冷蕭這一身分明是新鮮沾染的血汙,面上笑意更甚。
“正是,蕭兄一看便是好相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