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千人追,後路無人阻。幾日之後,冷蕭便抵達了靈雀谷。
他出入靈雀谷暢通無阻,可朱無道三人卻進不了,他也根本不加理會。若真叫朱無道三人進來了,恐怕今日便也是他的忌日了。
每當進入靈雀谷,總要經過冷煙閣,望著那匾額,冷蕭嘴角不自覺泛起笑意,那個活潑跳脫的少女親自起的名字,可她自己卻是忘記了這名字的含義。
他緩步走去,煙兒依舊蜷縮在那個角落,手臂環著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便是冷蕭已經走到她跟前,她卻好似並不知曉一般,依舊只是在兀自發呆。
“煙兒姐姐,我回來了。”冷蕭喚了一句,可煙兒卻並未有半分回應。
冷蕭又是輕輕喚了一聲:“煙兒姐姐,冷蕭回來了,你的冷蕭弟弟回來了!”
這時,煙兒才緩緩抬起頭看向冷蕭,口中喃喃自語:“冷蕭弟弟……”
冷蕭微笑著,煙兒面上的茫然褪去,也泛出一抹笑容。可隨即她卻又說道:“煙兒……是誰?”
冷蕭的笑意緩緩散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柔聲道:“煙兒是你,你就是我的煙兒姐姐,我是你的冷蕭弟弟。等我回來。”說完最後一句,他便匆匆轉身離去。
望著冷蕭背影,煙兒目中又泛起一絲迷茫之意,唇齒微微顫動,卻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來。一隻白兔蹦蹦跳跳而來,蹦到她近前,在她腳邊蹭著,她卻好似不知。
冷蕭懷抱著白彤肉身,又匆匆趕到了薇安居,然而推門而入,其內卻是空無一人。
地面、桌椅之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好似恆久一般的寂靜。
冷蕭花了半日時間,匆匆搜尋了整個靈雀谷,卻並未發現白彤的魂魄。望著那成片連綿的藥田,他心中不禁升起一抹不知所措。
他一身殘破衣衫,還不待更換,淡淡血腥氣息,緩緩瀰漫上心頭。
冷蕭思索了片刻,忽然將目光落在了祖葬之地。白彤乃是靈雀谷少谷主,會不會也魂歸了祖葬之地當中?
他抱著白彤肉身,緩緩走到那祖葬之地近前,望著那靈氣漩渦,卻是輕嘆一聲,一步踏了進去!
依舊是那熟悉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沒走幾步,面前便出現了幾道朦朧光影。他抬頭望去,靈雀谷第一代谷主,靈雀谷第二代谷主,靈雀谷第三代谷主……
一直走到最後,白薇靜靜漂浮在那裡,人有三魂七魄,而白薇的魂魄早已在無棲之地消散,所留在此地的,不過是一縷殘魂而已,無意識,微弱不堪。
她面無表情,雙目終日無神,在冷蕭望向她時,她也在靜靜望著冷蕭,靈雀谷第八代谷主,白薇。
而走到此處,前方卻又是歸於黑暗,根本不見白彤。莫非,白彤少谷主的身份,還不夠進入此地的資格?
冷蕭又往前邁了一步那一番黑暗驟然褪去,面前瞬息出現了一個世界,有天地山川,有鳥獸蟲魚,凡是一個世界該有的,它都有。因為,它就是一個世界,一個在冷蕭並不久遠的回憶裡的世界。
他一步步走過凡間,踏入凡塵,見到那些販夫走卒、達官貴人。冷蕭不由失笑,笑得很淺,很淺。當初陷入這幻境之時,怎的就未能看出,這所有的人物,不過就是那七張面孔,靈雀谷的前七代谷主。
冷蕭緩緩脫離了塵世,又回到那無名山前,其實它有名字,它應是叫做陰山。
一路乘風而來,隨風而落。陰山之巔,冷蕭抬眼便朝記憶中那兩塊墓碑望去,然而那裡,卻只剩下一座孤墳。
一個美麗女子靜靜坐在那墓碑旁邊,雙手托腮,靜靜眺望著遠方。冷蕭只看到她一個背影,可哪怕只是個一個背影,便能叫人斷定這女子定是傾國傾城。
那孤墳隆起不高,一塊墓碑無名,粗陋不堪,墓碑之前,一柄長劍靜靜躺在那裡,永世藏鋒。
那女子忽然轉過身來,面上的茫然與柔弱,令人心中不由升起憐惜之一。她望著冷蕭,忽然笑了,話語柔和,宛若春風拂面,輕,暖。
“怎麼弄的這般狼狽。”
她唇角化開一絲笑意,令冷蕭心中一暖,彷彿這陰山的徹骨寒意也蕩然無存了,好似整片天地都隨之化開了一般。
冷蕭仍是抱著白彤肉身,一身血衣,與她對視一眼,不由隨之笑了:“讓姑姑見笑了,冷蕭修為不堪,這一路走來,難免便是有些狼狽。”
白薇不由嗔了冷蕭一眼:“那還杵在這兒作甚?還不去修煉!整日不思進取,就知道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