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縷白霧在身邊繚繞,這滄桑石橋,不似人間所有。
冷蕭神色微微恍惚,再踏出這一步,最後一步,他便是能夠走出踏仙橋,回到南域。
他抬手握著山河心,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林熙便在其中。他身上那寸寸斑駁血跡,亦在時刻提醒著他,方才諸事,非是夢幻。
這刻,那石橋驟然變得陰冷無比,天上瞬息落下一道金色雷霆,冷蕭面上一驚,連忙便要離開,可不遠處,卻忽然傳來一聲呼救之聲。
他抬眼望去,只能望見一片白茫茫之色,再無其他,那聲音之中,帶著一分恐慌,一分不甘,一分無力,一分怨恨。
冷蕭低喝一聲,將那抬起的腳掌收了回來,身形驟然一動,便是朝那聲音傳來之處衝了過去。
金色雷霆瞬息便落,冷蕭未能避過,他面上好似未有半分變化,背後卻已然是焦黑一片,皮肉翻卷,鮮血淋漓。
只一霎,冷蕭便已然抵達了那呼救聲傳來之處,目光穿透層層白霧望去,卻見那石橋邊緣,有一隻手掌死死扣著,那四指已是發顫,彷彿隨時都會墜落。
手指之上,有泥土汙穢,亦有血跡斑駁。
他好似也聽到了橋上傳來的動靜,聲音之中帶著些許欣喜與期待,盈上了一分希望,卻又帶著一分擔憂。
只聽他喊道:“在下喬止誼,乃是南域劍閣閣主沐尋禮親傳弟子,橋上的朋友,還望能拉喬某一把,喬某感激不盡!”
冷蕭不由輕笑了一聲,心中不知是何意味,嗓子依舊有些沙啞,說道:“喬兄,你這手掌這般邋遢,冷某可是有潔癖之人。”
喬止誼本是滿懷希望,可聽到那橋上之人乃是冷蕭之後,心中頓時涼了半截。他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言語,恍惚之間,五指已是一鬆,回過神來之際,早已無力迴天!
他瞪大了雙眼,卻是忽然見到,自那朦朧霧氣之中,倏然探出一隻手掌,一把抓在了他那隻汙濁不堪的手上。
他身子左右微微搖擺,好似鞦韆一般,卻聽石橋之上驀然傳來一聲低吼,他手上便是傳來一股大力,將他一把拉了上去!
冷蕭依著慣性,一屁股跌坐在地,喬止誼身子突破了霧氣現身之時,冷蕭不由一笑,喬止誼衣衫襤褸,已是難以蔽體,頭髮髒亂,一如俗世那手持爛碗破瓢的乞丐。
冷蕭已是鬆了手,喬止誼面上顯露出一抹劫後餘生之色,大口喘息了兩聲,卻又立刻屏息,看了冷蕭一眼,神情稍顯不自然。
他嘴巴微微張開了少許,輕輕道了一句:“多謝。”
卻見他雙腳之上,猶是拖著一個蓬頭垢面之人,那人死死抱住喬止誼雙腿不撒手,口中不知唸叨著什麼。
喬止誼此刻這破落模樣,倒與那蓬頭垢面之人並無幾分差異。就在這時,天上又傳來隆隆之聲,瞬息降下一道金色雷霆,朝著那蓬頭垢面之人落了下去。
金色雷霆降落一霎,喬止誼立刻面色大變,雙腿不斷掙扎,抬手一掌落在了那人頭頂,可那人卻似一無所覺,絲毫不為所動。
眼看那金色雷霆已然臨近,這蓬頭垢面之人,卻忽的自己鬆了手,將一根手指含在了口中,面上似有陶醉之色。
便是這瞬息之間,喬止誼驟然逃了開去,那金色雷霆不偏不倚,正中那人天靈,只見一片金色光暈流淌,好似流淌的金子一般。
天雷過後,那石橋之上,並未留下一絲焦痕,那蓬頭垢面之人,也再沒了蹤跡。
喬止誼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一刻也不再停留,朝著那石橋盡頭衝了過去,一步,兩步。
冷蕭緊隨其後,終究是踏出了那最後一步,一縷白色霧氣瞬息鑽入了他體內,與他體內邪氣開始了交鋒,那白色霧氣不知是何物,使得那邪氣不斷削弱,或許再有片刻,便能徹底將邪氣抹除。
石橋盡頭,乃是一個黑洞洞的出口,那出口之外,便是另一番天空。
可在這時,冷蕭忽然面色一變,脖子上傳來一股拉扯之力,卻是空間之中平白出現了一股力量,將他的山河心拽了下來,又落回了那石橋中央。
喬止誼已是一隻腳踏出了外界,聽聞身後動靜,不由回頭一看,卻見冷蕭又是往回退了回去!
那天空之上,竟是一連降下三道雷霆,目標正是山河心。冷蕭當即縱身一躍,便是撲倒在了山河心之上,第一道雷霆,轟然落在了他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