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命懸一線,冷蕭不知其是敵是友,不能眼睜睜看他頂著自己的名字死去。
他不是陳涵對手,亦不知自己何處得罪了此人,竟叫他這般恨自己,陳涵目中所流露之光,非深仇大恨不可顯露。
冷蕭才往前走了一步,張天有頓時眼神一眯,語氣稍顯冰冷:“怎麼,你對冷蕭也有興趣?”
冷蕭頓時腳步一頓,目光一閃,忽的輕輕笑了笑:“他一直掩著面容,張兄又是如何知道他就是冷蕭?”
張天有冷哼一聲,帶著一抹嗤笑之意,忽然目光一閃,直直注視著冷蕭,那凌厲的眼神好似能夠投過帷帽刺入冷蕭面上一般。
“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張某,閣下自一開始便是掩蓋面容,在他人對白家二小姐避之不及之時,卻不顧一切也要拍下婚書,此刻卻又說他不是冷蕭……”
“如此說來,自一開始這黑衣人便不承認自己是冷蕭,莫非……你才是冷蕭!”
張天有眼神瞬間鋒銳如刀,直直剮在冷蕭面上,好似要將那帷帽給絞碎一般。冷蕭尚且平靜,心中早已有了應付各種變數的準備,反倒是白曉在張天有話音落下之時渾身一顫,直至此刻還隱隱有些發抖,不知是懼怕還是激動。
冷蕭一言不發,空氣好似靜止,便連那陳涵拳腳落下之聲也不由得輕了許多,縱是黑衣人那淒厲慘叫,也變得虛弱無比,好似隨時都會戛然而止。
卻見那張天有忽的猛然大笑起來,忽然朝冷蕭伸來一隻手,冷蕭肩膀微不可察的後撤了一絲,卻又頓住,張天有的左手便輕易落到了冷蕭右肩之上。
隨即,張天有輕輕在冷蕭肩膀之上拍了拍,眼裡泛起一抹譏諷之意:“小子,你一個奇醜之人,能抱得白家二小姐這樣的美人歸,應當要懂得知足,這冷蕭,是我的……”
“別打他的主意,當心丟了性命!”
張天有面上似有笑意,神態卻極為冰冷。白曉見張天有並未察覺冷蕭異常,才剛剛鬆了口氣,卻不曾想冷蕭抓住這個空檔霍然衝了出去!
冷蕭的修為還要勝過張天有一籌,所以張天有亦是未能反應過來,張天有之所以這般明目張膽的追捕冷蕭,不過是仗著一件沐尋禮賜下的靈寶而已。
冷蕭這一舉動,莫說張天有大驚,便是白曉亦心臟躥到了嗓子眼兒裡!他本一直藏身於冷蕭身後,此刻冷蕭躥了出去,他竟升起一抹無地自容之感。
然而張天有根本未曾看他一眼,目光死死落在冷蕭身上,也一步追了上去。
不過只邁出一步,張天有便瞬息止住了步伐,卻見冷蕭被陳涵一把掐住脖子,他雙手按在陳涵左手之上,意圖將對方手指掰開,可一切卻只是徒勞!
張天有頓時嗤笑一聲,心裡怪罪冷蕭欲搶其功勞,面上冷亦更甚:“張某人方才便已說過,別打他的主意,當心要丟了性命!”
時間好似剎那靜止,瞬息感受到了自己與對方之間的差距,一個是巍巍高山,一個是微微沙礫。
可就在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妄圖殊死反抗之時,陳涵卻一把將他丟在了邊上,只留下一句冷漠的話語:“陳某今日來只為取一人性命,還望無所謂之人莫要自尋死路。”
白曉連忙低著頭彎著身子衝上去扶起冷蕭,冷蕭面色發紫,尚還在劇烈咳嗽。白曉嚇得嗓音都變了少許,連連應諾:“我這兄弟魯莽,冒犯了陳兄,恕罪!恕罪!”
便見這時張天有已然捏起了長劍,緩步走上前,冷蕭胸膛起伏,沉默不語;白曉兀自低頭,神色卻一霎平靜下來。
繼而冷蕭面前霍然出現一截劍尖,晃人眼神,在他與白曉之間來回晃動。張天有目光在陳涵身上一閃而過,似十分忌憚,猛然對著冷蕭刺下一劍,卻只擦著冷蕭臉頰一寸處落到了地上,濺起幾粒塵埃,在帷帽之上留下一道破口。
“既然陳兄放過了你,我張某人也並非嗜殺之人,你二人,即刻滾離此地,否則……便永遠留下吧!”
“那倒要多謝張兄大人大量了。”冷蕭輕咳一聲,喉中乾澀不已,連帶著聲音亦有些沙啞。
那張天有收回長劍,心中仍對冷蕭戒備不已,目光卻忽然被吸引,下意識撇過了頭。
卻見黑衣人嘴上不住嘟囔著什麼,只是口中夾著血沫模糊至極,終是使出最後一絲力氣,一把扯下面巾!
“我……不是……”
張天有一見那黑衣人露出面容,頓時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你不是……”說話之間,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同時霍然轉身,然而還未來得及抬起手中長劍,頓覺胸口一疼,“你是……白曉!”
待他說話後半句,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白曉手中捏著一塊尖利石頭,猛然從張天有胸口拔了出來,張天有胸口赫然便是一個漆黑大洞,繼而身體驟然癱軟了下去。
陳涵自始至終冷冷望著這一幕,似是嗟嘆一聲,望向冷蕭二人,目光不帶絲毫感情,忽而落在白曉面上:“你是……白曉?”
白曉丟了手中石頭,一把抓起張天有的長劍,遙遙指著陳涵,粗重喘息了兩聲:“是,又如何?”
“你來救冷蕭?”
陳涵面上始終平靜無比,方才打黑衣人時的猙獰與暴戾之意被盡數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