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白轉頭望著紅綃,“半夜來的。”
“這段時間,我跟你和如意在一起。”紅綃冷眼望著林慕白,“那會我醉得不省人事,還是你和如意照顧我的。你走的時候,我已經睡下了,我醒來的時候,如意說你是二更走的。我當時醉酒了,怎麼可能還去給何老爺下毒?”
“若真的是醉酒了,那自然是不能的,可惜——在此之前,何老爺已經中毒了。”林慕白斂眸,“一炷香的時間,回來後何老爺就將所有人都趕出去了,這是為何?來了青樓妓館,只喝酒不要姑娘?何家人說過,何老爺沒有別的,就是好色。既然何老爺本就是好色之人,見了你這樣的美人自然不肯放過,便是穿腸毒酒他也會毫無戒備的照喝不誤。人都趕出去了,你便趁虛而入。”
“另外!”林慕白頓了頓,“我走的時候,根本不是二更。當天夜裡,有人聽到了兩次二更鼓的聲音。為此,我特意留意了一下,當夜馬車經過的街上,不少人都聽到了兩次二更鼓。好端端的,怎麼有兩次二更鼓呢?更夫說,他只敲過一次二更鼓,那麼第二次,是誰敲的?”
紅綃面色微緊,不去看任何人,般垂下眉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當天夜裡我走的時候,其實已經過了二更,你為了讓我成為你不在場的證明。其實二更之前,何老爺已經喝了酒,被你哄回去了。他走的時候因為沒有姑娘在身邊,所以無人注意。而後你回到房中佯裝醉酒,讓我和如意照顧你,成為你的時間證人。”
“你掐準了毒酒的分量,等著何老爺回去之後,便毒發身亡。可笑那個時候,我還傻乎乎的以為你是個弱女子,需要照顧。在我和如意沉睡的這段時間,你有足夠的時間去殺人。我走之後,你就悄悄離開,如意的馬車走得很慢,而後我聽到了二更鼓。當時我就覺得好奇怪,但說不出來哪兒不對勁。”
紅綃不語。
暗香不知何時已經退場,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五月也沒有吭聲。
良機,暗香才回來,將手中的一個針線包和一件衣裳遞給林慕白,“師父,找到了。”
針線包裡,少了一枚銀針;那件衣服上,染了少許血跡,始終未敢在人前洗乾淨。在棠梨院內,也找不到機會焚燬。
暗香從袖中取出一枚銀針,剛好歸入針線包,嚴絲合縫。
林慕白是大夫,自然知道少的是哪一枚銀針。
“久病成良醫,這銀針能救人,自然也能殺人。”林慕白盯著紅綃泛白的臉,再厚的胭脂水粉,也遮不住面上的慘白,眸中的灰暗,“燒紅的銀針,刺入頭頂百匯,能致人死地。頭頂有髮髻遮掩,所以很難看出來致命所在。而且燒紅的銀針,能快速凝血,傷口又小,根本不易察覺。可是你忘了,我是大夫。哪個位置最能致命於無形,我比你更清楚。”
暗香蹙眉,“可是師父,那傅公子是什麼情況?不是說中毒昏迷了嗎?怎麼大清早的——又能和如意爭吵呢?”
“如意太聰明,也太護著紅綃。”言及此處,林慕白口吻微沉,“那天早上,你聽到傅公子的咒罵聲了嗎?”
“沒有!”暗香搖頭,“只有砸東西的聲音,還有如意的哭聲。”
“那就結了。”林慕白抿唇,“紅綃想利用我,再做一回時間證人,而如意則打定了主意,想把罪名往她自己身上攬。藉此,保護她想保護的人。當天夜裡,傅謙就中毒昏迷了,只是還有一口氣沒死。第二天早上,如意刻意去把我請過來,而後又去了傅謙房中,將傅謙打傷,做成誤傷。本意是想讓傅謙在我眼前死去,而後讓如意成為殺人兇手,所有的罪名都由如意一力承當。真兇得以逍遙法外!”
暗香挑眉,冷睨眼前紅衣如舊的紅綃,“你好狠的心,如意那麼對你,你竟然要她死?殺人償命,本該你來承受,你卻把罪責都推給如意。紅綃啊紅綃,枉你為人,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如意為了你,甘願揹負殺人罪名,還服毒自盡,你捫心自問,不覺得愧疚嗎?”
“我沒有!”紅綃驟然嘶吼,雙目通紅,“我沒有讓她去頂罪,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主張的結果。”音落瞬間,神情呆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紅綃確實就是殺人兇手。
眸中噙著淚,面上泛著死灰般的顏色,紅綃笑得涼薄,“如意她太聰明瞭,真的太聰明瞭。也傻得無可救藥,我已經三番四次的想要推開她,可是她就是不懂。等到她懂了,她便再也不願走了。我從沒想過,要把她也攪合進來,我沒想過要她死!”
一側,劉慎行重重的合上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