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在人群之中抬頭,掃視著那些站在坑洞周圍的人。
她的視線平靜的在她們面前一個個掃過,她想要,將這些噁心的人一一記住,她要,找到這幕後指使者,到底是誰。
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屠刀已經高高架起,蘇夏也以為,他們走到了最後。可是沒想到,那些人將他們全部都趕到這裡之後,他們又突然拖出了一個被黑布覆蓋的牢籠,將幾個人拖了出來。
那些人癱倒在地,形容恐怖宛如一灘爛肉,那些人卻看也不看將他們同樣拋入在這坑洞之中。
蘇夏的眼睛猛地睜大!再也維持不了表面上的平靜。
她看到,看到嵐的身子宛如被人從中間砍斷一般,從肩膀開始整個右臂都被削去,一身衣裳卻都是狼狽不堪的模樣,佈滿了大半汙穢的塵土和未流乾的血漬。他的所有黑髮被整齊的梳理在腦後,那經常掩蓋住的整張臉暴露無遺,與身上汙穢不同的是那張臉,那張異常清秀的臉卻是乾淨雪白,只是隱隱有白灼在他清秀的面容之上和額前的黑髮之上。
嵐,那個她曾憎恨他,將她綁來的少年,那個也會經常對她羞澀微笑的少年,那個他印象中清俊的少年。
蘇夏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是那個經常悶悶不說話,會將他的面容遮蓋的少年,那個身量高挑,有著一頭乾淨利落的黑色短髮的少年。她記憶中的少年睫毛濃密又纖長,漆黑的瞳仁遮在纖長濃密的眼睫下,經常被遮蓋的面容之下是一張絕無僅有的清秀模樣。可是,他,他如今卻……
蘇夏根本不敢想象他到底遭遇了怎樣的待遇,又經受了怎樣的痛苦。她看著他的身體宛如破布娃娃一般被人隨意的扔到著萬人坑中,隨後又被黑壓壓的人群覆蓋。
不見蹤影。
她的心一下子被狠狠的揪起。事實上,她看到嵐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覺,不敢相信他也會出現在這裡。她知道他的能力,雖然戰鬥他可能不甚在行,但是憑藉他的天賦之力和飛行能力,想要不被抓住實在是太過簡單。可是,他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難不成,是為了救人嗎?他費勁心力的將她綁到這裡來,卻又為了某個原因被人弄成了這副模樣。
恨嗎?痛快嗎?她一直想的不就是那些有罪的人得到應該有的懲罰,可是看到嵐這樣,她卻是難掩的痛苦感覺。
恨嗎?
不恨。
蘇夏從來都沒有恨過。她雖然厭惡少年的所作所為,但是她能感受到少年的苦衷,也在一起相處的短短時間裡感受到少年那一顆真心為她的心思。人有幾分真意,她分的清楚。所以即使是討厭少年的行為,但是對於他的整個人,蘇夏卻從來沒有真正的恨過。
只是一個過客而已,在後來的日子裡,蘇夏其實沒有再多想起他,只是偶然在痛苦之時,在她想起她是如何被推入火海之下的時候,曾經也想起過這位少年。她也想象過再一次見面,會是怎麼樣的。他是不是還這般冷漠?
如果有下一次見面,是他反過來輕易的再抓她一次?她又會不會站在一個對立面去審判少年的生死,會不會真的怪罪他。
可是,在看到如今他被人如此侮辱,甚至經歷了莫大的痛苦,同她一般混雜在這萬人的人群之中,等待別人來主宰他們的使命。
恨嗎?不恨。
蘇夏的心泛起酸澀的情緒,真心的為少年感覺到惋惜和痛心。不是,不應該是這樣的,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呢。她不怪任何的人,為何,所有人都不肯放過她?所有事情,都在一次次的往著更糟糕的局面發展?
這,到底,是為什麼。
萬人坑?又添萬人嗎?這樣的殺戮,得到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至於那些人為什麼不遠萬里,從四處捉捕羽族,為什麼是幾路人馬分頭進行,恐怕是萬人坑附近的羽族都被殺的差不多了。他們不得以才從整個羽族開始下手。這樣的屠殺,到底要做到什麼程度,到底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到這種程度!這種毫無意義的屠殺,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幾乎要將蘇夏擊垮,可她卻依然在繼續忍耐著,她要等,要等出一個結果來!她要看看,到底是誰做了這一切!到底是什麼人,能幹出這等慘絕人寰的事情。
她所有的忍耐退縮,換來的只是更糟糕的局面。
可是,她一直以來的堅持又等到了什麼呢?即使見到了幕後指使,她又能怎樣呢?是了,她早該自己逃開的,那樣的話最多隻不過是不用親眼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她也依然可以不知情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可是,如今,即使如此蘇夏也沒有後悔。原先,蘇夏只以為自己選擇的是忍耐,是軟弱,是退縮,可是如今她明白了。
她選擇的,從來都是堅持。
就如同,此刻的模樣。
她們就好像是一群無人理睬的螞蟻,只是到齊一處,甚至都不需要有什麼特別的‘儀式’,那些獸族只是將她們趕到這‘坑洞’之中,讓他們這群‘螞蟻’被他們的威壓壓制住,便開始了,屬於自己屠殺的方式。
這是,最後的審判。
那麼,她到底一直一來堅持著的是什麼?她到底,等的是一個什麼樣可笑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