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癱倒在地上,右臂整個失去了動彈的能力,只有左臂勉強能微微移動一些。一股從身體內部湧出的灼熱讓她抑制不住的狂嘯,整個胸腔之中的那熊熊大火彷彿發了瘋似的,四處在她的身體裡亂竄,肆無忌憚地吞噬著一切。直到許久許久,方才平靜了下來,可是蘇夏已經再沒有了動彈的能力。
果真像他說的一般,這股力量實在太過恐怖,看不見的傷害更加讓人恐懼,宛如要從身體裡鑽出來,在你身體內部整個灼燒著,叫嚷著要將你整個人撕開。
痛到無法忍受,但她也只能忍受。
蘇夏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自己的身體挪動了一下,以便她靠著舒服一些。
周圍傳來一股難言的燒焦味道,蘇夏知道,這是她身體剛剛被灼燒時候的傷口在散發出的味道。
她雪白的右臂一片焦狀,猙獰可怖到蘇夏不忍心再多看一眼,只是一眼就忍不住作嘔。整個傷口撕裂處呈現一種豎立的狀態,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她的身體內部鑽出來,如同樹皮一樣乾枯凝塊,鮮血也已經變成了焦黑的顏色,被燒著的血肉散發出一股難言的‘異香’,可蘇夏知道,那是自己的血肉在燃燒和腐爛。
同樣的傷口大大小小遍佈各處,蘇夏早已習慣這種‘反覆’,等到她將這股力量吸收完畢之後,因為新力量的注入,她身上的這些傷口便會好上大半,可是等到下一次,它們又會再一次被撕裂,腐爛。
永無止境。
蘇夏也並不知道到底要持續多久。
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連最後這種絕望的情緒都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之中變得麻木,現在的蘇夏心中只有兩個念頭,一個是徹底的死去真正的結束這種無盡的痛苦,一個便是,永無止境的受著這種一次一次的折磨,值到她正在的咬緊牙關撐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情,什麼狀態。
她好像是死了,又好像是在活著。她面無表情的靠在身後的堅硬之上,宛如一個死屍般再無二般情緒。連讓她十分懼怕的黑暗都不能讓她的情緒有別樣的起伏。
黑暗也一如既往的給她另一種無聲的寂靜折磨,直到黑暗之中的另一個聲音響起。
“你……沒事吧。”稚嫩的話語帶著明顯的試探情緒。
相比起蘇夏初見之時,現在的小糰子,聲音也已經有所變化。從剛開始的稚嫩聲音到現在已經有了些清晰的音調,明顯長大了許多,擁有了真正類似孩童的音調。
不知過了多久,蘇夏啞澀的聲音才響起,這也是這麼多天,她第一次出聲。
“沒事。”
小糰子聽了蘇夏的這番話並沒有放下心來,事實上,他已經認為蘇夏的狀態十分不好了。平日裡這樣的問話,她十句裡面有八句是不會回答的,剩下幾句也只是無關痛癢的隨便說一些支字片語,似乎也不是在說給他,更像是對自己的一種暗示與嘲諷。
“沒事。”
“無事。”
“死不了。”
“……”
大抵這就是蘇夏說的所有話了。
小糰子抿了抿唇,從他祖輩裡漫長的回憶之中調取有用的東西,想要對蘇夏多說些什麼。可是他找了很久很久,這才發現,原來語言才是最生澀無力的東西。什麼也無法做,連表達都是蒼白的。
他除了這麼看著她,別無他法。
小小的蛋什麼都不知道,卻也在一次次不知道之間,已經有了很多初生的情緒,有的叫害怕,有的叫恐慌,有的叫……心疼。
尤其是每次看到蘇夏面無表情的躺在那裡,滿臉鮮血,滿身的傷疤,這種無名的情緒一次一次的落下又升起。
小小的蛋第一次感覺心裡很憋悶,很難過。想要制止蘇夏的行為,卻又……知道這根本沒有作用。這樣的狀態一旦開始就無法停下,沒有人比他更為清楚。而且,也只有蘇夏真正的熬過去,他才可以,為她真正做點什麼。
矛盾又無措。
他也……第一次痛恨,這無名的規則。
歸根結底,她所受的痛苦都是因為自己。這讓還沒有真正開啟靈智的小小蛋有了一種奇怪的矛盾,一種感覺叫做,都是我她才要遭受這麼多的額痛苦,才變成這樣的自責感受;另一種叫做,都是因為我她才會這麼做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