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短短的路程,蘇夏卻覺得過了很久很久,以往目不斜視孤身自處的妖王也好像第一次被世俗絆住了腳,幾乎每走幾步就會稍微停頓下來,或是點個頭或是作一番簡單的交談。
蘇夏也是第一次聽到原來阿禾也有這麼多種說話方式。有時是高高在上的口氣,有時又略顯平淡,有時帶著威脅警告,有時甚至有些恭維和討好的意味。即使這語氣在常人看來並沒有什麼不同,無論怎麼聽,即使是客套的話語,都有著揮之不去的冷漠疏離。但是蘇夏知道,禾匡顏的每一句話都是不同的,也每一句話都帶上了自己的心思。
感覺很累,很辛苦。
這麼一路走過來,蘇夏也就一路聽了過來。然後,便是止不住的心疼。
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那個在古殿種高高在上不惹塵埃的王,早已為了更大的目標而臣服於世俗。
說不清楚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蘇夏默默的縮成一團,從禾匡顏的身上汲取著力量。
也許這對於禾匡顏來說,才是最辛苦的吧,可是他又不得不這麼做,應付這些無聊的人們。其實,最想出去走走的人,應該是阿禾吧。蘇夏心裡悶悶的,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鬱結在心頭。
不知從何時開始,那些紛繁的聲音漸漸開始減弱了,禾匡顏好像也有越來越輕鬆的感覺,開始的停頓變成後來的沉穩步伐,之後就有些健步如飛的感覺了。不知過了多久,隨著禾匡顏越走越快,蘇夏也感覺到越來越多的光線彙集,也好像漸漸走到了一個開闊的地方。
她隱約聽到呼呼的風聲,伴著一陣陣清涼的感覺。沒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聲音和味道,蘇夏也慢慢的放鬆了起來,最後禾匡顏停下了步伐,順勢將懷中的她放了出來。
蘇夏不知道這裡都沒有人了,為什麼禾匡顏還是要用這樣的方式讓她‘出來’。有了之前的經驗,這次禾匡顏幾乎是一伸手要去抓她,蘇夏就撲騰著翅膀飛了出來,要自己要下地。
蘇夏從禾匡顏的手中脫出,小小的翅膀撲騰了幾下,就從蹲坐的姿勢站了起來。因為縮在裡面太長時間了,蘇夏還是有些不太舒服。她站了起來,小小的伸了個懶腰之後,這才看向禾匡顏。
對蘇夏的‘自作主張’禾匡顏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對著蘇夏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蘇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流氓,如果不是她‘飛’的快,他肯定還要抓她。注意一點好不好,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對女孩子呢?
蘇夏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想狠狠的瞪他一眼,可是她又想起來,嚴格說來他卻真的沒什麼錯。畢竟原形的自己只是一隻小雀,大天狼抓一抓路邊的小鳥又有什麼錯呢?何況大佬是誰啊,當然是想怎麼樣就這樣樣了。嚴格意義上,她還是為了她好。能怎麼辦?只能是她乾生氣罷了。
對蘇夏的小脾氣沒有察覺,禾匡顏靜了靜聲,示意蘇夏往周圍看。
蘇夏這才愣了一下,卻也聽話的轉頭。也是這時,她才注意到了她們此時在哪。入眼便是萬里雪上,滿眼的白撞入眼底,一片片山脈綿延著。這裡是那萬古聖墟的另一邊,不同於那裡的地勢偏低,禾匡顏帶她來的地方正好是背對著那裡的景色。從這裡看往周圍看去巖巒巍峨,霜雪簇簇,大地是斑駁的黑白兩色。
悶了幾天的蘇夏看見如此漂亮的白,自然是驚歎。帶著寒意的風吹過蘇夏的面頰,空氣雖然也是冰冷的,但卻意外十分清爽。蘇夏抬頭看看,感覺已經很久沒見到這麼澄澈的晴天。冬日裡陽光豐沛,光影清斜。日頭濃烈卻不炎熱,天空湛清,不見一絲雲翳。層層陽光灑在萬仞之山間,閃耀的白色光點竟然又是另一種夢幻景色。
大雪未化,他們身處於山間連陽光帶點兒朦朧的霧氣,雖然禾匡顏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帶著蘇夏走到更高處,但是此處地勢已經很高了。蘇夏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風慢慢變大了起來,吹的她耳畔髮絲不停的飛舞著。在二人的身後還有一個小巧的飛亭子,亭下飛簷的風鈴叮叮噹噹的輕響著,叮叮噹噹的鈴聲音空曠遼遠。
蘇夏嘆了一聲,忍不住回頭看他。這一眼,更是驚為天人。煦煦溫和,陽光透過淡薄如煙的雲照射下來,更惹得他眉眼如墨畫。明明還是一幅冰冷的樣子,蘇夏卻看出了此時的禾匡顏似乎也是心情很不錯的樣子。他也向著四處而望,看向朦朧的遠方,眼眸越發剔透純淨,湛藍的顏色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