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等。”
……
“等你找到我。”
原本要說的話全部被堵塞在喉間,她抬頭看著他,那想象之中模糊了千萬遍的臉在此刻變得如此清晰,又變得如此深刻。
“而你,找到我了。”最後一聲,禾匡顏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這是,她在看不見的時候聽過無數次的聲音。
在她看不見的時候,她就能敏銳的感覺的到,他說話時故意的放緩,用一種幾近柔和的語調在她耳邊低吟。
或許是因為他知道盲人的世界對聲音敏感,所以他總是會把聲音壓得很沉,低低的嗓音像是怕嚇到身側的人般。
蘇夏只覺得有眼中一陣熱意湧動。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這樣,總是在她以為他要放棄的時候,他就會突然出現。她從未被人堅定的選擇過,偏偏每一次他都會在她的身邊。
“是啊,我找到你了。”蘇夏的聲音變得有些梗咽,卻還是努力的抬起那張面色有些複雜的小臉,笑著對他說道,“禾匡顏,好久不見。”
“再次見到你,真的很開心。”
這次是真的,能夠見到了。
他的眉梢如冰雪消融,明明自從蘇夏醒來已經過了許久了,可是二人卻好像是真正第一次見面一樣。
說起來,他們還從未好好打過招呼。說一句你好,說一句離別,亦或者是一聲早就該說的。
好久不見。
也慶幸,我們都在。
想象之中所有的場景都沒有出現,禾匡顏低頭,用同樣十分認真的眼神注視著他面前的小姑娘。他想象過她許多的樣子,卻從未有一刻想象到她這樣的神情。
好像僅僅是他出現了,便是她開心的原因。
她會開心,會大笑,會不管怎樣都會努力望著他,對他說出一聲,好久不見。
她不知道的是,他也亦然。
他會為了想讓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喜歡的景色,而不遠萬里的把她帶到人類最大的群落;也明明想過千萬次將自己如今的樣子毫無保留的展露在她的面前,可是最後卻還是選擇在她快要能看見的時候,刻意穿上她所熟悉的白衣裳。
他早已不復原來模樣,一身白衣穿出來格外的諷刺蹩腳,可他還是這麼做了,僅僅是為了不要嚇跑她。連留給她最後一次擺脫自己的機會,也會私心的希望她可以迫切的去尋找自己。
他什麼都沒有了,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如此有些可笑的方法來,留住她在身邊的可能。
誰能想到看似高高在上的王,其實真正卻一無所有,唯一能夠信任的人,也只是一隻昏迷不醒的小灰雀。他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什麼能夠留住的,沒有什麼在自己身邊的人,沒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可他卻必須活著,百年,千年,萬年。孤獨的活著。
只有她,是他年少時候留下的珍貴,是這個世上自己唯一能信賴的人。可她並不知道,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早已不是她記憶中的人了。也只有她,是他最後良知,是他唯餘的所有善意的寄放地。怎麼能夠,離開呢?
他也想過無數個讓她不要發現的方法。可她真的真實的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一刻,他卻什麼也想不到了。
也只想同她說一聲,真的好像很久不見了,蘇夏。
你回來了。也,沒有離開。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