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回到這裡的每一個日夜,他都會在想,既然位置已經拿了回來,該死的人已經離去,逝去的人也永遠回不來了,那麼就讓所有事情到此為止吧。
可是在他又一次坐上那高高位置之時,他向下看去,他甚至能夠清晰的記住在那個陰森大雨雷鳴的夜晚裡,每一滴鮮血是如何四濺,每一具屍體倒下的位置,他們的神情,他們最後的話語都牢牢的在他腦海中,無法忘卻。
重新回來之後,每當他高高坐在這王位之時,他俯視著這座宮殿。鮮血已被清理乾淨,舊事已經被遺忘,可就是在這裡,在那夜天狼一族全軍覆沒的大殿裡,什麼樣的事情曾經發生過,又如何不可磨滅。
每每坐在這裡他久會想起,每次像是無數具天狼的屍首伴著他每一次高座,而每次魚貫而入臉上掛著崇敬和虛偽笑意的眾人,又是在生生提醒天狼一族當初是多麼的可笑,這些人又是多麼的該死。
於是,他知道,他是放不下了。只能在餘下的日子裡,將這份恨,將所有的怨都慢慢釀成了一杯毒酒。
夜晚就是自己唯一可以摘下面具的時候,在這個地方,在這個人的面前,是自己唯一可以不用在看那些人噁心表情的地方。
像之前的無數個夜晚一般,禾匡顏的大手輕輕的拂過小姑娘的眼角,為他整理了整理額前凌亂的碎髮。
“吾~是阿禾嗎?”迷迷糊糊的只感覺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身邊,額頭有些癢癢的感覺,剛睡醒不久的蘇夏便迷迷糊糊的說道。
寂靜的夜晚沒有聲音,半響才有人回答道,“是我。”
“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我感覺錯了呢?”蘇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伸出手來揉了揉眼睛,迷糊的喃喃道,“大半夜的不睡覺站在別人的床頭,還好我看不見,要不我就被嚇死了。”
迷迷糊糊伸出拳頭,她拼命揉著自己的眼睛卻發現還是困的睜不開眼睛。
小姑娘確實有些可愛的過了頭.
看到這一幕,禾匡顏感覺自己心中的陰霾也在一點點消失,於是他忍住笑意道,“是我的錯。”
“本來就是你的錯嘛?深夜亂闖別人的閨房,臭流氓。”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蘇夏正在迷糊勁上,這下倒是真的什麼都敢說了。
沒辦法,她蘇夏總有一個特點就是今天過得越多彩,她越捨不得結束,迷迷糊糊大半夜才睡著,剛剛躺下沒多久就感覺身邊有人,下意識便喊出了禾匡顏,沒想到還真是他。
臭流氓?雖然聽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禾匡顏卻只是以為蘇夏是睡得迷糊了而隨便說說,便一笑而過沒有多加理會。
“誒?不對,你怎麼會深夜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迷迷糊糊坐在床上大半天,蘇夏這才感覺到有些清醒了,腦子也轉得快了。
“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來你坐坐坐,彆著急。”蘇夏著急道。
能讓禾匡顏來找她的事情,當然算是大事了,雖然她看不見,也不知道為什麼禾匡顏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畢竟真的要來看她,也不必挑這個時候,他刻意出現在這裡,還不想讓自己察覺,如果不是因為她的事情,那肯定就是他自己出什麼事情了。
蘇夏趕緊讓開了一個位置,拍拍身旁的位置,想讓禾匡顏坐下。
迷迷糊糊的蘇夏也看不見周圍的情況,只是迷迷糊糊的感覺身邊確實好像是陷下去了一塊,還泛著一股難以掩飾的味道,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混雜著什麼陰沉腐爛的東西,可是等到下一刻蘇夏再去聞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股氣味好像又消失了,奇奇怪怪的,讓蘇夏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搖了搖頭,想把那些錯覺通通甩開,只低聲問著禾匡顏,“你怎麼啦,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還是說身體不舒服?”
有那麼一瞬間禾匡顏是真的有了確確實實的笑意。現在誰人不知他禾匡顏到底是什麼人,是如何的主宰別人生命,多少人在他面前死去,他又見過多少鮮血和屍首,最後的最後無數人在他的面前以無數種猙獰的模樣倒下,他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而這樣的他,卻在深夜被小姑娘認認真真的問著,‘是不是受委屈了?’‘是不是別人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