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親自坐上了那個位置,他才真正明白以前學的那些’皮毛‘到底有多可笑,尤其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自己重新迴歸,帶著這個世界上最後一頭天狼的身份,需要的不只是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更需要的是鐵血的手端,殘忍的殺戮。
只有這樣才能守護這個本來就由所有天狼血液骨骸所築城的王座,它本就需要更多鮮血去澆灌。
從一開始什麼事情都要分個是非對此,對一切殺戮都心有不忍的少年到如今輕輕一揮手便是一片腥風血雨的王。
他是誰,連他自己都不認識了。
可是隻有這樣,才是守住一切的辦法。
在這座從小長大的地方,在這個自己從小便走過千變萬變的宮殿,他漸漸發現就連這個他自以為最熟悉的地方,漸漸的也開始變得這麼猙獰血腥,開始變得冰冷無比。
改變。他無比厭惡的兩個字。
也只有在每夜的深夜看著這個為他付出一切的小姑娘,他才覺得,自己是守住了什麼東西的。
在這個熟悉的宮殿,在這個無比冰冷陰寒的地方,只有這裡夜晚亮起的燈火會讓自己感到舒心。只有看著那個在床上昏睡的小姑娘,看著她清秀的臉龐在周圍明亮燈火的照耀下慢慢變得清晰,他才感覺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漸漸的,只有這裡,才是唯一可以讓他安心的地方。只有在那裡,才可以讓他偶爾放下一刻身上的重負,好像自己還是以前那般無憂無慮的少年。
而,今天。她終於醒了。沉睡于山花遍地漫天飛花的夏季,卻甦醒於白雪一片的冬日。漫漫長夜,日夜相交,她終於回來了。
她睜眼的那一刻,他有釋然,有激動,有雀躍,而如今想來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這唯一的‘永恆’也會因為他而變得面目全非,害怕那雙他熟悉的眼睛也會染上別樣的情緒。而這一切在小姑娘漫不經心的說著‘他變了’那一刻達到極致。
無數交織的陰暗念頭在他腦海中瘋狂的交織著,更多的是想著如果,她,不醒來就好了。不醒來,不就是永遠的永恆嗎?就這樣做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人,做自己唯一的避風港,不好嗎?為什麼要醒來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呢?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小姑娘的回答出乎意外的動聽。宛如回憶中陰暗交織的每一刻,伸出手來帶自己遠離一切黑暗,沉浸在只有她笑容的美好。那一刻,他竟然慶幸,幸好,她看不見。
也幸好。她醒來了。
即使是小姑娘身在黑暗,他卻彷彿在她身上看到了最美的光明。
走廊上昏黑的燈光映襯出一張剛毅俊美的臉龐。明明是那樣黑暗令人懼怕的存在,卻又偏偏生的一張姣好容顏,尤其是那雙獨有的湛藍冰瞳,宛如深處大海的顏色,帶著神秘與誘惑。讓人連呼吸都能忘記。
這就是宮淑姣此刻唯一的想法。
看著那從遠處漫步而來的男子,她卻覺得禾匡顏的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上一般,每一步都會讓她的情緒起伏變化,僅僅是一眼,便能讓她忘記一切,只想沉醉在有他的世界。從第一次見面到如今的每一時,每一刻,都是如這樣一般。
她的呼吸瞬間停滯,她看著她堅定的一步步朝自己的方向而來,伴隨著一聲聲‘王’的敬稱,他高貴的讓人不可直視,而這樣的存在就一步步朝著自己而來……然後,擦肩而過。
她的全身僵直,不可置信的看著禾匡顏那寬大的背影,看著禾匡顏的背影離自己原來越遠,彷彿就這樣要走出自己的世界一般,她再也不能自以,抑制不住的開口“王!”
他的步伐依舊堅定沉穩絲毫沒有因為她的叫聲而為自己停留片刻。
而這一刻,宮淑姣的腦海中全是禾匡顏如何對待蘇夏的樣子。那般親和的王,那樣寧靜的側臉,那般細緻的呵護,一個羽族,一個那般弱小不堪的存在!為什麼,為什麼那樣的表情……不是屬於她的呢。
她可是這狼族中最受人尊重的聖醫之脈,歷代的王誰不將聖醫一脈奉上王座,可是他卻,他正眼都不去看她一眼。她都,她都如此屈尊降貴的去照看一個那麼卑微低賤的羽族了,卻還是還不回他哪怕一絲的關注嗎?
她,她知道那個羽族曾就救過王的命。但是,但是那又怎樣呢,這是他們所有妖族的王啊,不要說僅僅是曾經收留了王了,就算是真正的為王而死,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