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天涯陌路人
血……
無邊無際的血河淹沒了腳下荒涼的土地，寒風略過山巔，捲起陣陣令人作嘔的血腥。
紫塵站在刺目的殷紅之中，抑制不住心中隱隱升起的恐懼。抬眸向遠方眺望，沿著鮮血流淌的方向，似乎有什麼東西正一動不動的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微微顰了眉，匆忙向近處靠了過去，當視線集中在那早已沒了血色的面龐上，他才驚恐得整個人怔在了原地……
白熙然……
那慘白的面孔，冰冷的身體，就這樣僵硬在一片血泊之中，陽光下那駭人的殷紅，幾乎刺痛了他的雙眼。
“白熙然你不能死……”他顫抖著拉起他的肩膀，狠狠的晃動起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白熙然——！”
隨著一聲悽厲的嘶吼，紫塵猛的從榻間坐了起來。他睜大眼睛，怔怔的望著周圍那熟悉的陳設，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窗外已是日上三竿，溫暖的陽光穿過華麗的木雕窗稜柔柔的投射進來，默默的灑在地面上，暈開一片醉人的暖黃。
出人意料的安靜，安靜得讓他肝膽生寒。
“白熙然！”紫塵環顧四周，喘息著大喊了一聲，額間的汗水彙聚在一起，飛快的沿著臉側劃落胸前。
沒有任何回應。
不知怎的，他幾乎可以嗅到空氣中彌漫著的隱隱血腥。
紫塵壓抑著心中不安，隨手抓起銀龍長劍，胡亂披了一件外袍便向殿外跑去。空無一人的毒谷，幾乎看不到半個人影，相較起往日的喧囂，今天的一切都顯得格外詭異。
他運起輕功，拼命向白靈教的大門跑去，一種不好的，可以說非常不好的預感，正在他心中不斷蔓延……
……
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從遠處傳來，離得越近，卻越覺得驚心。和夢境中一樣的血腥味道彌漫在空氣中，使得原本冰冷的山風更添了幾分悲意。
血流成河的土地，蜷縮在地面的斑駁紅衣……他死了嗎？紫塵只覺得心中一痛，不假思索的撲到了白熙然身邊。
“白熙然……”紫塵跪倒在地上，顫抖著雙手將他從血流成河的地面上撈起。還好，這身體尚有一絲溫熱，雖然虛弱，他仍舊感覺到了他殘存的氣息。
“你……終於來了……”白熙然努力牽起一抹淺笑，可是嘴角卻在力不從心的掙紮中輕輕抖動。
“我……撐著這口氣……等你……”
白熙然的氣息變得越發淺快，聲音也小得幾乎淹沒在這冷冽的山風裡，“想再……看你……最後一眼。”
他努力偏了偏頭，用那有些空洞的眼神向紫塵望去。那深邃的黑眸中，卻再也找不到曾經嫵媚的笑容，曾經痴戀的目光，剩下的……只有一抹近乎絕望的留戀……
“別說話了……我給你止血。”紫塵看著他氣息奄奄的樣子，心裡狠狠的抽痛起來。他緊緊握住他的手腕，渡了一絲內力過去，護住他的心脈，用力將那插在胸口的樹枝拔出，封了穴道，扯下腰間的緞帶緊緊壓迫著包紮起來。
可是那人卻想沒有聽到一般，痛苦的悶哼了幾聲，便繼續自顧自的囁嚅道：“最後一眼……呵……我終於等到……等到你了……塵……”
白熙然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掙紮著攀住紫塵的手臂，喃喃道：“可是……我已經……看不見了……”
“我看不見你了……”
他那失去焦距的雙眸拼命睜大，眼前卻早已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