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百曉門
“……”那女子看著他滿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從腰間解下一塊分舵印信，緩緩遞了過去。
修夜看了看那東西，確是百曉門的信物，於是嗤笑道：“你是百曉門的分舵主？……呵……你可知今日我服侍著的主子是誰？”
“不知……”沈緋雲疑惑的抬起頭，眉心緊鎖的低聲應道。他這句話問的十分蹊蹺，為何你的主子我倒應該知曉？
“我是修姓影衛，水月七影之一。”修夜將印信丟回她的手中，淡淡的沉聲道。
水月七影？江湖人誰不知道水月七影一生只奉一人為主，結果不言而喻……
“水月……樓主？？”不敢置信的驚愕和透入骨髓的恐懼糾纏在沈緋雲明亮的眼眸中。那個男人的長相看起來平常至極，只是衣物奢華，氣度高貴，和傳說中水月樓主那驚人的美貌相差甚遠。她原不過是想替手下報仇，順便劫些錢財，誰想到這次會捅了這麼大的簍子！
“這，這不可能！不可能……”她那遮在薄衫中的身體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在不經意間得罪了那以冷傲聞名的江湖霸主……
百曉門是專靠販賣訊息為生的江湖幫派，十幾年來一直仰仗著水月樓的暗中庇護才得以生存下去，就連門主見到水月樓主也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禮，自己區區一個分舵主竟然在他的酒裡下了迷藥……
冷汗滑落臉頰，沈緋雲不由在心裡默默哀嚎起來，如果他真的是水月樓主，那她這次就真的死定了……
“見了主上你就知道了。”修夜隨手解了她的穴道，看著她將信將疑的樣子嘲弄般的冷哼了一聲，“想活命就穿好衣服，隨我走吧。”
寒鐵短匕從指間滑入衣袖，修夜那墨色的身影便緩緩向外走去。
“是。”沈緋雲打了一個冷戰，後背緊跟著泛起陣陣寒意。她自知活下去的希望渺茫，可是手下還有一幫兄弟需要保護，為了他們，她只能賭一把。
她從榻間抓起一件外袍穿好，又理了理發髻，這才狠狠心英勇赴死般的走了出去。
兩人穿過設定隱蔽的密道，來到蘇瀾的房門外，此時屋內已經掌了燈，在四下幽暗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明亮。
“主上，屬下修夜。”修夜在門外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叩拜著稟報道。沈緋雲一看，也只好“撲通”一聲
跟著跪了下去。
“進來。”慵懶而高貴的聲音從裡邊傳出，兩人起身默默的推門而入。
地上東倒西歪的躺了十幾個百曉門弟子，個個都只是被點了穴道，卻不曾重傷。沈緋雲微微鬆了口氣，走到蘇瀾面前再次以大禮叩拜下去道：“屬下百曉門梁城分舵主沈緋雲，拜見水月樓主上。”
蘇瀾斜倚在榻間，易容的面具已經卸去，露出了那傾倒眾生的絕美容顏。他身上蓋了一條錦被，單手支頭，微眯了眼看著進來的二人，一絲薄怒卻已經染上眉梢。他靜靜的審視了沈緋雲片刻，隨後才冷聲道：“哦？這便是你們百曉門的待客之道？”
“主上恕罪！”
沈緋雲見到蘇瀾真正的樣子，先是一驚，然後便是深深的絕望。可是為了這些弟兄，她又不能放棄，只好“鐺鐺鐺”的連著磕了幾個響頭，直到額間的鮮血緩緩落到地面，才跪直了身子繼續說道，“屬下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主上，但分舵弟子只是奉命行事，求主上饒過他們，緋雲願以死謝罪。”
“夜。”蘇瀾剜了一眼垂首站在一旁的修夜，若不是他懷疑這裡是白靈教分舵，非要裝作中計看看他們有什麼目的，他怎麼可能容忍他和一個女人單獨相處了這麼久。況且，這個女人之前的眼神，顯然是看上了他的夜，這一路上招了這麼多女人的垂涎，他是不是也要考慮給他易個容了？！蘇瀾越想越氣，顰著眉冷冷的繼續向他問道，“她可有哪裡碰過你？”
“呃，回主上……”修夜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家主子會突然板著臉問他這樣一個問題，躊躇了一下道，“屬下見到她後便將她點了穴道，並不曾碰到屬下分毫。”
修夜垂著頭，不敢看向蘇瀾的眼睛，更不敢將實情說出來。這個女人既然是百曉門的人，畢竟比不得白靈教，還是要留幾分情面的。他要是敢說出這個女人不知死活的摸了他，估計主上一定會剁了她的雙手去。
蘇瀾聽了修夜的話，一言不發的來回打量著她倆半晌，怒意這才稍稍散去了一些，繼續淡淡的問道：“你們百曉門一直做的是販賣訊息的生意，怎麼如今幹起了殺人劫財的勾當。”
“回主上……因為最近一段時間，白靈教也開始做起了販賣訊息的生意，並四處打壓我百曉門。在梁城，他們的勢力頗大，幾乎斷了我們的活路，我們也是迫於無奈才在這荒郊野外劫一些貪官富商，好養活這幫出生入死的兄弟。沒想到今天竟然冒犯了主上，求主上放他們一條生路，所有罪責緋雲願意一力承擔，是殺是剮絕無怨言。”說到這裡，沈緋雲的臉上哪裡還有之前的妖媚神色，言語悲切，一絲淡淡的愁容也不由得浮上面龐。
“倒是個有擔當的。”聽了她這番話，蘇瀾勾唇沉思了片刻，那如水的目光也漸漸向窗外投去，“罷了，白靈教徒橫行，你們也是為生計所迫……現在，我要你去給本座查一個人，辦好了，此事本座便不再追究。”
“謝……謝主上開恩！”
眼前這男人，真的是傳說中那位薄怒染血、沉眸奪命的水月魔君嗎？
沈緋雲驚得結結巴巴的叩拜了幾下，有些不敢置信他就這樣放過了自己。微微抬起頭，小心的繼續追問道：“主上要查什麼人？”
“梁城洛平。”蘇瀾淡淡的向她看去，那狹長的鳳眸中閃著動人的微光。
“梁城……洛平？”沈緋雲顰了顰眉，反反複複的默唸了幾遍，這才微微遲疑道，“霽雪茶樓的大掌櫃好像就叫洛平，不過……他似乎是白靈教的人……”
“無妨，查明即可。”蘇瀾輕輕垂了眸，思索片刻道，“就說我要見他。”
“屬下明日一同前去……”聽到蘇瀾要去見一個來歷不明的白靈教徒，修夜不放心的望向蘇瀾。
“不行。”蘇瀾斬釘截鐵的打斷了他，側頭向修哲看了過去，“你去。”
“呃……是。”修哲呆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主上是在對自己說話，趕緊轉身叩拜下去，恭敬的應道。
修夜啞然。
蘇瀾卻像沒看到一樣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也乏了，都退下吧。”
修哲識趣的依次解了其他人的穴道，大家便紛紛叩拜著退了出去。
沈緋雲悄悄回過頭，看見柔和的燭光中，修夜正紅著臉貼在樓主身前為他寬衣，而樓主的手臂也正緊緊的摟在他腰間。
房門關上的一刻，她彷彿突然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