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羅羅感覺到了什麼,他從來沒有如此清晰的感覺生命從身體裡流失,但當這種感覺持續了片刻,他居然又有了力氣——大概是迴光返照吧。
白羅羅苦惱的想著。
“你們……過來……。”白羅羅聲音微弱的開口。
他們三個都沒有預料到白羅羅居然還能開口說話,但黎關山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因為什麼,眼眸瞬間被絕望之色覆蓋。
“謝謝,對不起……”白羅羅艱難的說著,“要開心,忘……了……我。”
“不!!!!”黎淺淺嚎啕,她以前的嚎啕大哭,帶著幾分假意,但此時卻是恨不得把內髒從嗓子裡嘔出來,她說:“別走——水源,我求求你別走——”
黎關山沒什麼表情,他眨了眨眼睛,卻有淚水從眸子裡落下,砸在白羅羅的手臂上,讓他覺得手臂生疼。
“舍……不……得。”白羅羅說,“別……哭。”
黎關山說:“好,我不哭。”他笑著,眸中全是淚,他說,“你也不要哭,不哭。”他的手顫抖著,把白羅羅臉頰上的淚珠一點點的抹幹淨。
白羅羅目光哀慼,他慢慢道:“樹……”
“我會的,我會的。”黎關山說,“安心的去吧,去吧。”為了讓白羅羅走的安詳,他應下了愛人所有的要求,將苦痛全部咽進了喉嚨。
白羅羅還想說什麼,卻已經沒力氣了,他的目光停留在床頭擺放著的玫瑰上。那玫瑰可真是漂亮,但時光卻永遠的凝固住了,就如同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他。
白羅羅的眸子慢慢的垂下,他在最後彌留之際,似乎隱約的聽到了墨脫瘋了似得咆哮,還有黎關山絕望的號哭。
白羅羅心中悲痛,卻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說出安慰的話語。
江水源走了,如他來到黎關山和黎淺淺生命的那般突然,他離開這件事,也未曾有人想到。
黎淺淺想要將江水源下葬,但黎關山卻不肯。
“水源說了樹,他想要被埋在樹底下。”黎淺淺和黎關山在這件事上起了分歧,她說,“你為什麼不肯讓他入土為安呢?”
黎關山卻是冷漠道:“他哪裡都別想去。”
黎淺淺到底是黎關山的妹妹,僅從這句話裡就明白了他哥想要做什麼。
“你瘋了,你怎麼能這樣——”黎淺淺不可思議道,“黎關山,你就不能讓他安安靜靜的離開?”
黎關山冷冷的說:“絕不。”
黎淺淺滿目絕望。
很快黎淺淺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黎關山果然找來了可以控制時間的異能者,然後將江水源的屍體就這樣儲存了下來。像儲存那隻玫瑰一樣,江水源被放到了一個水晶做的棺材裡,從外面看去,模樣像是睡著了。
黎淺淺又勸了她哥幾次,在他們的觀念裡,人死了市必須要下葬的,因為這樣靈魂才能轉生。
她母親當時去世時,她的父親雖然哀痛欲絕,卻還是將母親的遺體燒掉之後帶去了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埋葬了。
但是失去了水源的黎關山卻不肯,他不願意讓水源離開。
水晶棺材被放到了江水源原本住的地方,每天黎關山都會去那裡道早安晚安,像江水源曾經活著的那樣。
而和黎關山同命同途的墨脫,卻是連江水源的屋子也不肯出了。
黎淺淺終於知道自己的勸說是蒼白的,墨脫就是黎關山最原始慾望的表現,他喜歡什麼,黎關山就定然喜歡什麼,他想要怎麼做,便是黎關山內心深處最想做的事。
時光就這樣過去。
某一天,黎淺淺想去看看江水源,她還未進屋子,便聽到了悠揚的口琴聲。還是那首白樺林。
黎淺淺含著淚,輕輕的推開了門,她看到黎關山坐在江水源的身邊,身邊放著那朵依舊豔麗的玫瑰花。
在這一刻,黎淺淺終於明白了黎關山為什麼要將江水源的時光凍結。事實上,黎關山凍結的不止是江水源的時間,還有屬於他自己的時光。
他永遠活在江水源離去的那一刻,歲月再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