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咻!
隨著薇瑟精準搶過長劍反切,亞修側頭閃避,但臉頰還是被劃出一道血痕。
哪怕他立刻將劍搶回去,但他後面也不能憑藉境界差距繼續擴大優勢。
戰鬥天平,再度平衡。
因為薇瑟已經將他的戰鬥招數全部納入預判之中。
沒錯,亞修的技藝是更勝薇瑟,但境界差別有沒有達到碾壓程度?沒有。
除非亞修能像塔瑪希那樣,徒手斬出衝擊波,隔空轟碎腦組織,否則他跟薇瑟都還是凡人級別的打鬥。
哪怕薇瑟技術差點,但只要大家攻擊力差不多,她自然能擋住亞修的招式,甚至能跟亞修以傷換傷。
不僅如此,隨著時間推移,雙方逐漸將彼此戰鬥方式背得滾瓜爛熟,因此他們的預判程度再度加深,甚至已經達到互相背板的程度。
亞修目光下移,薇瑟就看見他接下來數十招的劍路;薇瑟轉變架勢,亞修就知道她接下來要換成什麼打法。
他們不是在戰鬥,而是將看見的未來播放出來。
“你的眼睛,能看得有多遠?”
在狂風驟雨的廝殺中,薇瑟彷彿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語氣平靜地問道
“看見你的死亡。”
亞修即答。
“我能看見我得償所願,實現理想,到達永恆彼端。世界因我改變,命運遇我分流,歷史不會記載我,但我會成為歷史。”薇瑟道:“你能看見什麼?是娶了幾個妻子,還是生了幾個孩子?”
“你為什麼要用幾個這個量詞…”亞修也逐漸適應這種互相廝殺時的談話節奏:“我最多就是看見我和心愛的人白頭到老。”
“真是可悲,你連長生不老都不敢追逐嗎?”
“敢啊,誰不願意呢?但優先順序有高低區別,如果我握緊幸福仍有餘力,自然會追逐那些遙不可及的奢望。”
“被衰老和死亡籠罩的生命,擁有的幸福不過是夢幻泡影。”薇瑟道:”一場有限的錯覺。”
“但你不也一樣嗎?”亞修道:“你這麼急著追逐夢想,機關算盡,不惜代價,不就是因為你也恐懼詭譎難測的命運嗎?”
森羅人的性格,已經跟這片廢土緊緊關聯在一起。或者,每個國度的人,都有各自國度的烙印。
就像血月人會逐漸走向自我毀滅,森羅人因為黑夜絞綠、廢土末世、綠災橫行的環境因素,見識過太多突如其來的死亡,自然更明白時不我待的道理,
再加上死亡後有機率成為大法,幾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燃燒自我追逐理想,
畢竟他們死了也能以另外一種生命繼續存在。
因為抵抗黑夜絞綠的威脅,森羅人都必須養成一個過分熾烈的自我,大法信仰既是他們養成自我的捷徑,也是他們寄託自我的容器。
一旦失去容器,大多數人的靈魂就會在空虛中寂滅,直至找到下一個容器;少數人則是像鴉殺盡、銀燈、以及那些教派創始人,他們的自我龐大到足以照亮黑夜,直至燃燒到自身化為新的大法,接受其他人的寄託膜拜。
“但死亡對我而言並非凋零,而是新生;並非結束,而是時限。”哪怕劍刃差點掠過喉嚨,薇瑟的聲音仍沒有絲毫變化:“死亡末曾饒過你,而我未曾饒過死亡,這就是我們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