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沒看見我剛才搓出一層泥。”
亞修聳聳肩:“我昨晚又是在雨地裡打滾又是在跟聖域打架,又髒又累,別說是四柱神教打進來,就算是四柱神親自找我麻煩,這個澡我也泡定了!”
雖然伊古拉自己也泡得很舒服,但他還是忍不住說道:“如果我們能用這段時間尋找逃跑路線……”
“逃?怎麼逃?”哈維放下盤子,打了個飽嗝,平靜說道:“別看這裡沒人,外面可是有十三位術師看守,其中一位還是聖域術師。你們就算去尿尿,他們肯定會派人幫你扶著,你哪來逃跑的空隙?”
“我可是精通支配派系的心靈術師。”伊古拉冷冷說道:“我從來不需要別人留下空隙,欺詐師也不會指望別人沒捂著錢包。”
“但你又能支配幾個?”哈維漫不經心地說道:“而且你能支配聖域嗎?更別提四柱神教應該是包圍了劫火聖堂,真存在逃跑路線也早被封堵了,亞修這個建議是正確的——與其殫精竭慮思考對策,還不如泡澡養好精神,等待命運為我們送上大餐。”
“有趣,往日裡只有我最頻繁洗澡,你平時都是拿防腐當清潔,現在你反倒是知道洗澡的好處了。”伊古拉氣得笑起來:“亞修作為第一福音肯定會受到最高階別的關注,但你可不是,你明明有能力也有機會尋找機會,而不是在這裡用虛無的價值觀反駁我的建議!”
“你太怕死了。”哈維搖搖頭,“你明明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為什麼要跟著前來?作為欺詐師而言,後悔算是你的職業汙點嗎?”
“是你太想死了。。不過你是死靈術師,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誰不想泡在防腐液裡呢?”伊古拉語氣裡滿是嘲諷:“而且我也沒想來,我只是為了救安菲爾才不小心捲進來了。”
“……對不起。”亞修幾乎沉到水裡面去,“這次是我連累了你們。”
兩人表情一滯,誰都沒理會亞修的話。
“……就當做你是為了安菲爾吧。”哈維說道:“不過你與其幻想我們能全身而退, 還不如想想等下怎麼殺出去。”
“戰鬥是必要的, 但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與籌碼。”伊古拉說道:“如果四柱神教真的能殲滅劫火聖堂,我們大機率還是逃不掉的,但我們可以投降。”
“投降?”
“既然福音認為我可以從無到有組建一個四柱神教, 我為什麼不能融入這裡的四柱神教, 甚至伺機奪權?”伊古拉已經開始轉變思路:“打不過就加入他們,這很合理, 所以我們就算正面突破也要展現我們的價值, 就當做是一場異國他鄉的面試現場。”
“……隨便你。”哈維斂下眼瞼:“你和亞修商量好就行。”
緊張。
恐慌。
迷茫。
雖然誰都不會承認,但哈維和伊古拉確實被這些負面情緒影響了。哪怕他們是追隨死亡步伐的死靈術師, 擅長調整情緒的心靈術師, 也不可能免疫陌生環境的影響,特別是他們好不容易熟悉了福音國度,卻一下子被扔到這個陌生國度,換做是誰都肯定脾氣暴躁, 連貓都有應激反應呢。
這麼一想, 當初安楠抓走他們時立刻將他們塞進充滿麻醉噴霧的車廂裡就顯得非常體貼——他們困到累到根本連顧慮負面情緒的餘裕都沒有。
哈維和伊古拉並非真的跟對方有意見矛盾,或者說他們互相看不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單純只是找個熟悉的人釋放心靈壓力, 所以一說話就火藥味十足。埋怨甩鍋屬實是人類降壓的快捷途徑。
但他們一個鏽鴉, 一個鬼王, 還是能迅速調整好自己的心理狀態。相比之下, 另外一個似乎完全不憂慮目前狀況的人就顯得十分怪異。
“亞修, 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伊古拉問道:“你難道有逃離這裡的辦法嗎?譬如笛音為你準備的底牌?”
“沒有沒有, ”亞修擺擺手, 苦笑道:“我要是有那種東西就直接帶你們走了,還至於留在這裡?不過我確實是不怎麼擔心。”
“高情商地說, 我見過太多大風大浪了,低情商地說, 我已經被命運毒打得不想哼唧了。”他攤了攤手:“入獄、血月審判、越獄、逃離血月、被安楠拿去賣、做安楠的員工、當森海瑟爾的族人、給貝爾戴特當狗、刺殺公主、第一福音……這還只是一半。”
“雖然目前的困境確實無解,但我過去經歷的事哪一件是容易的?哪怕我是一隻拉拉肥,磨練到現在也該變成斬魚龍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