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名叫沈震霄,他身材高大,十分健壯。面板是古銅色的,五官剛毅又鋒利。
但此刻他很狼狽,一襲華衣沾滿血跡,手臂和大腿捱了幾刀,血已暫時止住。但從傷口流出的血液烏紫發黑。
媚姨娘人如其名,年輕時曾是一個嫵媚入骨的美人,秋波流轉顧盼生姿,生的可謂是國色天香。她有種妖嬈的風塵氣,長相十分嬌豔,看著就不像良家女子,當得起禍水之名。
然而奇異的是,她竟有雙清澈的、乾淨的,溫柔又賢惠的眼睛,看人的目光總是理解而體諒。
“媚兒沒事的,侯爺別擔心。”媚姨娘臉上有條細小的傷口,是箭矢擦出來的。
她手裡拿著一根斷竹說:“此地條件簡陋,我方才在外尋了一圈兒,也沒能發現草藥。若咱們行囊還在就好了……”可之前他們被困在一座山寨中,那些行囊早就被山寨沒收了,逃命匆忙,也沒空將行囊找回來。
武安侯一臉凝重,數月前因為某事,他打著外出訪友的名號,帶著媚兒來到渭水。但窮山惡水出刁民,此地群山環抱,賊寇無數。
武安侯此行與那些賊寇交鋒不斷,隨行的侍衛死傷殆盡,甚至就連他本人和媚姨娘,也落下了不少輕重傷。
他思量:“這些日子被困渭水,也不知京城那邊如何。按理本侯此前曾給孟虎軍傳信,他們應該早已收到訊息才是……”可遲遲不見孟虎軍派人來救援,他不得不沉思,難道信件被人半路攔下了?
但就算如此,也還有侯府那邊……他向來習慣做兩手準備,所以當初的信件,一封給了孟虎軍,另一封傳給老夫人。難道老夫人那邊也出了問題?
媚姨娘欷歔:“一晃數月,前陣子聽人說,皇上給稚兒指婚,讓那戰神府的大公子入贅。府中不知得鬧成什麼模樣,稚兒是個痴兒,又那麼喜歡韓世子……哎!”
這二人朝不保夕,竟然還閒情擔心京城那邊,武安侯失笑,他拍拍媚姨娘的手。
“稚兒脾氣大了些,可京城那邊還有軒宇,倘若出了事,軒宇就算拼上他自己那條命不要,也一定會護住她。更何況……”除了軒宇外,還有一個對外聲稱身體抱恙在別莊安心靜養的沈婉竹。
媚姨娘聽後憂心忡忡,“侯爺,不是妾身看低自家人,可是您想想,那楚公子生母早逝,在戰神府的繼室夫人的磋磨下生活多年,他能平安長大本就不易,這也能證明,他心思手腕皆是不淺。我是真怕他暗中做出點什麼,害了咱們的稚兒……”
畢竟稚兒那脾氣,想也知道,那兩人不成怨偶就算不錯了。
武安侯正要開口,突聽一陣馬蹄聲,媚姨娘臉色一變,她立即抄起手中的斷竹。之前出門正是為了採竹,如今這竹被她做成了笛子,做工粗糙,但能用便好。
隨著砰然巨響,一名賊寇揚起大腳踹開房門。
“找到你們了!”
那人惡狠狠地笑著,同一時間,武安侯甩手擲出一枚飛鏢刺穿賊寇眉心,門外還有不少人,一見死了同伴,登時目眥欲裂。
“殺——!”那些人呼喊著,可就在這時,悠悠笛聲突然響起,那笛音像是能鑽進人的腦子裡,使賊寇恍惚,一個個竟面帶呆滯。
突然笛音一變,如千軍萬馬奔騰廝殺,眾多賊寇發出怒吼,他們赤紅著眼,竟撲向身邊人,自相殘殺了起來!
媚姨娘冷漠地看著這一幕,武安侯則傲然一笑。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在他看來,可未必是這樣。
不論是當年那位因病過世的先夫人,還是他的媚兒,皆是女中巾幗,不讓鬚眉。
……
沈青雉這邊召集了一千人馬,迅速出發。沿途她讓孟擎採購了許多材料,其中有木材,也有中草藥。
孟擎是個冷峻話少的性格,哪怕心裡好奇沈青雉為何要採買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可他從未過問。沈青雉吩咐下來,而他一絲不苟地認真照做,這便是二人的相處模式。
渭水那邊情況不明,因沈青雉這邊人多勢眾,千人行軍聲勢浩大,她為掩人耳目將兵力打散,明面上只帶了十幾人偽裝成外出探親的富家小姐。
另外值得一提,她們出發時還特意帶上了崔中原。
“我沒什麼好說的,你們休想屈打成招!”
這天夜裡,隊伍在荒山中打尖,一頂帳篷中,崔中原遍體鱗傷,被人用繩子反綁住雙手。
自從被擒下,他經歷了嚴刑拷問,但他嘴巴很硬,半點口風不露,一味地堅稱他自己清白,而沈青雉和孟擎是公報私仇。
孟擎手中拿著一把刀,刀刃架在火上烤,一臉無情。對崔中原的咆哮置若罔聞。
沈青雉一襲紅衣,連日舟車勞頓,她許是疲倦,反而增了幾分懶散嬌慵的魅力。
她掀開簾子走進帳篷:“還是不說?”
孟擎立即行禮,點了點頭:“他嘴硬得很。”
刑訊逼供這事司空見慣,孟擎也做的駕輕就熟,但崔中原確實是個硬骨頭。都已經傷成那樣,身上每一塊好肉,可嘴巴仍是像蚌殼似的,難以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