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靖雲蒻那顆高懸的心一下子又提起來幾分,她像是沒聽清楚似的,愣愣問:“誰?戎夷的誰?”
北逸繁擰了擰眉,神色也愈發凝重起來,他看向靖雲蒻的眼睛,正色道:“我說,戎夷的小皇子呼和浩暗中進京了。”
“戎夷的人為什麼忽然進京?”靖雲蒻發現了這件事的奇怪之處,一時覺得眼前的北逸繁都變得不可信起來,“為什麼你會知道對方是戎夷的小皇子?”
“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好了,皇后和大公主想要扶我上位這件事情你也知道,戎夷那邊的人也不例外,無非是覺得我是個草寶,包子好拿捏,若是我順利登基上位,雲海也就被他們死死捏在戎夷的手中了。”
靖雲蒻挑了挑眉,往後推開幾步拉開與北逸繁的距離,不動聲色問:“什麼好處?若是你真的成了這雲海的新帝,對你,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好處?”北逸繁忽然嗤笑了一下,“我是皇室的皇子,哪個皇子不是費盡心機想要謀得這皇位,呼和浩私下進京便是為了這件事,他同我說戎夷那邊的皇室看不上三皇弟和五皇弟,若是我願意,可以支援我,給我撥戎夷的兵馬方便謀權篡位,呼和浩許我雲海的皇帝之位,但要求我登基之後年年給戎夷朝奉上貢。”
這話的尾音還未落下,靖雲蒻的火氣便一下子燃了起來,惱怒道:“戎夷的人實在可惡,在簽訂停戰協議這件事上出爾反爾那便也就算了,如今竟敢將主意打到雲海新帝的頭上,他們就敢確信你一定能登上這皇位?若是這新帝另有其人,你又該當如何自處?”
北逸繁聳了聳肩,有些無所謂道:“這事好說,我又沒答應下來,只是這事畢竟是呼和浩代表戎夷人來同我談判的,我只身一人也不能直接拒絕,便同他打了幾個幌子將這件事掀過去了,我雲海的天下,何時需要一個小小的戎夷來指手畫腳。”
“嗯,說的也是,萬幸你沒有直接答應下來,不然這天下便很快就要易主了。也不知道小小的戎夷哪裡來的臉面膽敢讓雲海向他們年年上貢朝奉,自古以來向來只有小國向大國卑躬屈膝的道理,戎夷如此狂妄自大,欺人太甚,想來也不會落得一個好下場。”靖雲蒻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兒,她又忽然問。
“那你對這皇位到底有什麼看法?幾次三番都有人想要扶你登基上位,現下來看皇上的病情也並不適合處理朝政大事,你就沒有一點想法?若你同我說沒有,那我也是不會信的。”
北逸繁搖了搖頭,神色很淡然,聲音裡也幾乎聽不出什麼浮動的情緒來,他道:“原先是有的,我畢竟是父皇的長子,這皇位也是有極大可能落在我頭上的,可後來人人都想讓我當這雲海的新帝,還要揹負著弒父的罪名,我也就不想了,這樣的位置,我坐著不安穩。”
這話已經說到了這種地步,靖雲蒻的心下才總算鬆了一口氣。照目前來看,二皇子沒有要上位的念頭那最好,若是二皇子也要叛變,那麼整個雲海很快將要有一個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戎夷的小皇子暗中進京,並同雲海的二皇子進行談判以皇位為條件。二人沒有往外聲張,雖沒有打過照面,但都是心口不宣。
這件事說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呼和浩看起來並不是一個蠢笨的人,從那晚的反偵察靖雲蒻就得知戎夷的小皇子也不是個簡單角色,若是將這件事聲張出去,連累的是二皇子,但牽扯其中的更是自己。
皇室那邊也不好交代,雖說皇后大公主與北逸繁並非是一條心,但面對共同的敵人戎夷還是萬分仇恨的,皇室內部的腥風血雨,還姑且輪不到外族人插手。若是這件事讓大公主曉得了,指不定又要翻出什麼大浪來。
靈沫的人脈廣,一早就打探到了呼和浩等人的落腳點,有些時候,光明正大的打聽要比暗裡偷偷摸摸來得方便快捷,於是北逸繁和靖雲蒻也在私下商量到底要不要動手抓捕呼和浩。
畢竟沒有戎夷和雲海兩方的任意旨意,呼和浩就這樣貿然暗中進了宮,居心難測,實在讓人難以輕信他此番前來的目的。
酒樓的雅閣間,靖雲蒻站在窗邊側眸去看被視角盲區擋住的牌匾,語氣有些心不在焉。
“我的手頭並沒有多少人,王爺留下的那麼幾個也是為了在我危急時刻保護我安危的,想來不能幫到二皇子多少了。”
北逸繁沒多在意,擺了擺手道:“人多反而不好,興師動眾的容易引起呼和浩的懷疑,他是個聰明人,若我們盯梢盯得太緊,他也是會察覺到的。”他說著,看了一眼靖雲蒻,又不緊不慢補充道:“若是能抓到呼和浩那便是最好。”
“為什麼?抓到他的手下不是一樣拿捏了他的把柄嗎?”靖雲蒻有些疑惑,回頭看了一眼北逸繁。她不懂這方面的規矩,也不知道北逸繁這話說得是什麼意思。
接受到視線,北逸繁搖了搖頭,視線仍舊緊緊盯著酒樓下的擁擠人潮,解釋道:“戎夷多養死侍,抓到呼和浩的手下嚴刑拷打也問不出個什麼,如此一來反倒打草驚蛇,不如從一開始目標就放明確嗲,擒賊先擒王。”
在那一片湧動的人流裡,靈沫喬裝打扮成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民家小姑娘在街上游逛挑珠花,神情不諳世事。
二人就這樣像打太極似的推來推去,嘴上說得厲害,但是灼灼視線從未曾樓下移開過。
據靈沫打聽,呼和浩經常會來這家有名的酒樓用午膳,每一次來都是點的固定雅間。而他們今日選的雅間,則剛好與那間呈對角,既不會太刻意,也不會有視線盲區。
“說來奇怪,呼和浩不是戎夷人嗎?怎麼會吃得慣京中的食膳。”
靖雲蒻盯得索然無味,低頭揉了一把眼睛,剛要同北逸繁繼續搭話,只覺得耳邊倏然擦過一聲凌厲的獵獵風聲。